sp;和他一起来的还有李瑗茶,敲不开对面的门,跑来敲柳家的门,温如席似乎不太乐意,李瑗茶笑容也勉强得很,对着院子里的楚云梨道,“姐姐,能不能借一点粮食给我们?”
楚云梨摇头,“你们还得起?如你肉包子打狗那般的事情,我是做不出的。”
李家借给温家人那么多粮食,他们还不是说翻脸就翻脸,其实也不是他们不记恩,实在是日子艰难,把粮食给李家自己就得吃糠咽菜……听到李家不要他们还粮食的时候自然是千恩万谢,想着以后无论如何都要报答,但事情到了面前,还是舍不得的。
这话实在不好听,还骂人。
温如席受不了了,扯着李瑗茶就离开了,大门不开,他直接从院墙翻进去,然后打开门让李瑗茶进门。
这近一个月的农家日子,他是再不想过了的,翻墙进去后,直接跪在了温父面前,“爹,儿子知错。”
温父看着边上的李瑗茶,冷笑一声,“我不信。要是你真的知错,就不会把这个女人带回来了!”
到了如今,他为这个女人付出太多,已经放不开她了。他明白父亲的意思,若是愿意休了她,他肯定还是温家少爷,就算温家不如以往,还是能保证他温饱的,至少不会沦落到吃野菜的地步。
李瑗茶也明白,当即眼泪就下来了,跪到了温父面前,“爹,如席他是读书人,不能干活,您千万留下他。您厌恶我,我走就是!”
说着,她起身就跑。因为跑得太急,还差点摔倒。
温如席本来正想着要不要放弃她,见她为了自己居然愿意主动离开,一时间心里震动,看到她踉跄,放在身侧的手捏紧,到底没起身去追。
又过几天,乡下的李老爷病逝。其实先前夫妻二人回来就是想要拿些银子去给李老爷请大夫,可惜一个铜板都没拿到。
温如席去吊唁,午后回来就和温父吵了起来,“爹,只是要一点买棺材的银子……”
“老子不干!我帮李家的已经够多了!”温父恼怒不已,他以为儿子改好了,正欣慰呢,没想到他还是放不下李家。
温如席垂眸,掩去了眼中的戾气。
当日晚上,温父温母突发恶疾,双双晕倒。
然后,温如席推说要带双亲去县城治病,把院子和库房中的东西都卖了,拢共卖了六十两。
先给了一些让李家办丧事。
那边温家夫妻一倒下,楚云梨就让人去县城里报了案。状告温如席夫妻丧心病狂对双亲下毒。
无论何时,孝道都是顶顶要紧的,当下律法尤其严格,凡是打骂父母都会被杖一百,更何况温如席还对双亲下毒。
楚云梨是私底下让人去的,所以,知县大人带着人到了温家村里的老房子门口时,彼时李老爷刚刚下葬,温如席疲惫不堪,还不知为何会被知县大人找上门,直到被锁拿了,才恍然,看向楚云梨的目光中复杂无比。
稍微一查就知道,这药就是他们夫妻二人下的,两人都被锁走,对双亲下毒,尤其恶劣,从重处罚,两人都被判了徒二十年。
这人做事若是得了甜头,有一就有二,先前温父晕倒,温如席自己把铺子都卖了,这一回走投无路,他肯定也会再动手。
果不其然!
楚云梨一直盯着呢,她不动手,就是等着这天。
这对恩爱夫妻双双入狱,也算是成全了他们的感情。就是不知道这二十年中,两人会不会后悔。
~~
温家夫妻醒来时,身子虚弱无比,镇上的院子没了,儿子儿媳已经入狱。身边就剩下卖院子后被李家花剩下的十两银子。
李大哥低声道,“伯父,办丧事没花多少,就三两,大半的银子是我为了救出妹妹妹夫四处托人,可惜所托非人,银子花了,人没救出来,我们也不敢计较。只得吃了哑巴亏,用那人的话说,本来妹夫是要被判绞刑的,他已经帮了忙……”
温父听他说着这段时间发生的事,看着漏风的屋顶和破旧的土墙,恍惚间,他只觉得回到了当年还没捡到那女娃的时候。
心里剧痛无比,提醒他这些都是真实的,儿子……儿子都是被李家蛊惑了!
对他来说,这两次昏迷当真是如做噩梦一般,尤其后头这次,儿子入狱,还是二十年……他们夫妻如今这身子骨还能活到那时候?
李家人没地方去,也不敢动剩下的银子,不是没想过拿着银子跑路,但也怕被抓住,只得留下来照顾温家夫妻,期待他们看在这情分上留下他们一家。
见温父沉默,李大哥继续道,“伯父,往后我就是您儿子,肯定给您养老送终!”
“你放屁!”温父哑声道,“你们李家害得我还不够么?还想要我养着你,美不死你,滚!”
他不止骂,还拿着边上的东西往他身上砸,李大哥忙不迭躲出门。
他一出门,就看到了门口的李家婆媳俩,苦笑道,“伯父不愿意我们留下,抵触得很,大概不会回心转意。”
方氏眼中满是愁苦,“我们去方家吧,让我大哥分一间屋子给我们,你做了多年生意,可以去别家做掌柜,实在不行,咱们家就去地主家中要两分地,总能糊口的……”
李家人搬走了。
温家老房子里,只剩下了躺在床上的夫妻二人。
过年的时候,两人的身子还是虚弱无比,十两银子买药已经花得七七八八。
大年三十午后,镇外的山上白茫茫一片,楚云梨坐马车去了温家村。路过温父说的捡她的草丛时,她看了那一簇干草半晌,上辈子温枝受了委屈,或者累了,就会抽空来看,温如席成亲那天,她搁这坐了半天。期待能看到迎她回家的亲人。
可惜,这些是温父编的,他明明是从奶娘手中接的襁褓。
好在,她帮她找到了亲人,他们对这个女儿很好,没有辜负她的期待。
温家的老房子寥落无比,围院子的篱笆倒了大半,房子的土墙一块块剥落,看起来很是破旧,楚云梨下了马车,缓步进门,就见温父躺在床上,满身补丁的温母正在熬药,两人面颊消瘦,眉眼间俱是愁苦,屋子里满是苦药味,闻着就觉得苦,丝毫没有过年该有的喜庆。
门口站了人,光线被挡住,温母抬头,眯眼看了一会儿才人出来人,或者说,她不敢认,揉揉眼睛确定不是做梦后,她大喜,“枝枝,你来了?”
“我就知道你放不下我们!”她回头,惊喜地唤床上的温父,“他爹,你看到没,枝枝来了。”
温父的身子本来挺硬朗的,但他被迷晕两次,身子亏损了许多,这一回醒来又大受打击,一直没能下床,此时看着,脸上隐隐泛着死气。
楚云梨缓步进门,“我就是来看看。”
温母惊喜不已,“你爹前几天还在说起你呢,我还说抽空去看看你。”
“不用你们看,事实上没有你们惦记我反倒过得更好。”楚云梨缓步走到床前,一股难闻的气味直冲鼻端,她面色如常,活了这么久,再脏再臭她都见识过,不觉得如何。
温父看着她,从她精致的发髻到华美的衣衫,眼神里满是艳羡,然后,艳羡褪去,满是悔恨,“枝枝,我后悔了。”
“哦?”楚云梨好奇,“后悔让李瑗茶进门?”
“是,也不是。”温父声音暗哑,语速很慢,仿佛说快一些他就要断气了一般,“我应该对你好些,其实我知道你是个好孩子,就是忍不住……凭什么有的人生下来就富贵无比,当初你还是个婴儿,一身穿戴就上百两……”他恍惚起来,“这福气都是有数的,我拿了不该拿的,这些都是报应!报应!咳咳咳咳……”
他强烈的咳嗽起来,咳得上气不接下气,温母扑上前,鸡爪子一般的手去帮他抚着胸口,“他爹,喝水。”
一片咳嗽声中,楚云梨转身出门,过几天,他们就要起床回县城,这一去,便再不会回埠镇来了。
刚刚上马车,就听到温母悲痛欲绝的哭声,“他爹……你别走,别丢下我啊……”
温父死了,不过一年,温母也没了,得知这事时,楚云梨正在去往通临城的路上。
通临城知州大人自小失散的女儿被找回后,众人对于这个自小流落到小地方的姑娘猜测纷纷,无论多上不得台面都是正常的,但让人意外的是,这个姑娘举手投足间温婉大气,也熟知规矩。
这也没什么,更让人意外的是,这个姑娘很是心善,只要有灾情,她就捐银捐粮,一开始众人以为她是故意想要善良的名头,但她之后几十年都是这样善良,让人敬佩无比。
死后许多年,都还有人念着她的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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