sp; 丁氏身为婆婆,对儿媳妇这一顿说,顿时恼怒不已:“那你那话什么意思?”
楚云梨冷笑:“没什么意思。夫妻之间闲聊而已。”
丁氏:“……”说得跟真的似的。
如此过了几日,陈元临精神越来越好。
这日楚云梨吃午饭喝汤时,闻到汤中带着微微的药味,顿时皱起眉来。
这种药算不上毒,和安神药差不多,喝下去后会想睡觉,精神不济,人会渐渐地虚弱。如果连续喝上一个月,兴许会虚弱致死。
楚云梨嘴边的汤正准备入口,闻到了味道后顿住,余光去瞄桌上其余两人。
丁氏正在吃饭,但明显心不在焉。几息里往她这边看了两次。
陈元临吃得欢快,还自己又添了一碗饭。
如果这药是有人故意,应该是丁氏无疑。
楚云梨放下汤碗,直接送到丁氏面前:“娘最近费神,多喝一些汤补补。”
丁氏看着那汤,勉强笑道:“这里还有一大锅呢。咱们家如今都指着你,你才应该补补。”
“这你放心,”楚云梨头也不抬:“我才不到三十,安继也还小,肯定不会早死,至少,要死在您后头!”
似乎话里有话。丁氏脊背上生出一层冷汗来,勉强笑道:“说什么胡话,我都四十了,肯定会死在你前头。”
陈元临抬起头,不赞同地看着母亲。
步入老年的人,都不喜欢说这种不吉利的话。丁氏虽然才四十,可她最近操劳,头发都白了一些,面色也憔悴,乍看起来,像是五十多岁的人。
当下的人活到六七十就算高寿,丁氏心力交瘁,确实没多少年的活头了。
楚云梨指了指汤:“所以啊,要多补一下。”
陈元临深以为然,但也没要楚云梨的那碗,自己另外盛了一碗汤送到了母亲手上。
丁氏端着汤碗,为难得很。
电光火石间,陈元临明白了什么,将手中的汤碗放下,不打算再喝。
楚云梨笑了:“这汤是专门给我熬的吧?”
丁氏:“……”
她很快反应过来,勉强带上一抹笑:“是 ,你最近辛苦。多喝一些,别辜负了我一番心意。”
楚云梨放下碗筷:“您的这份心意,我可承受不来。我说了,我要看着安继长大,且舍不得死呢?”
这一下,丁氏连勉强的笑都挂不住了:“你什么意思?”
楚云梨伸手去搅和那碗汤:“这汤我喝了,能活过一个月吗?大夫怎么说的?”
丁氏:“……”
陈元临刚才就有些怀疑,听到这话也不意外,只是不赞同地看着楚云梨,眼神谴责。
对上他的眼神,楚云梨一点都不心虚,将那盆汤送到他唇边:“你觉得我错怪了你娘?那你喝,你喝了我给她道歉!”
陈元临:“……”
丁氏怕儿子为了让儿媳给自己道歉真的喝汤,忙不迭一把抢过汤碗:“不喝了不喝了。”
“别不喝啊!”楚云梨不依不饶:“今日必须得喝。”
早在她将夫妻之间发生的那些事和盘托出时,就已经知道陈家母子早晚容不下自己。之前丁氏费尽心思,将害了陈元临的罪魁祸首弄死,现在……也该轮到她了。
所以,最近楚云梨在家中吃喝都很小心。当然了,凭她的阅历,一般人也害不了她。
丁氏伸手:“那给我,我喝行了吧?”
说着,已经伸手过来。却并不是接盆,而是想把盆儿直接掀到地上。
抬手一掀,发现汤盆纹丝不动,好好的被儿媳抱着。
事已至此,其实三人都清楚。这汤中有毒,还是丁氏特意给儿媳妇准备的。
只是被识破了而已。
丁氏没能把盆打翻,也不尴尬。坐回了椅子上,冷然道:“既然你发现了,我也不瞒你,我容不下你。若你愿意和离离开,我会分你一些家财。”
楚云梨扬眉:“安继呢?”
丁氏恨恨道:“安继是陈家的长孙,当然要留下。”
楚云梨点了点额头:“我记得我好像跟你说过,你们若想赶我走,安继的身世我就会告诉城中的人,这才过去多久,你们不会以为我这就改主意了吧?”
事情绕回了原点。陈家母子不想留她,她又非要留下。之前就已经结下了那么大的仇怨,现在有这盆汤在,基本不可能再同处一屋檐下。
楚云梨还端着那盆汤,已经没了耐心,一把揪过丁氏,就像是当初灌陈元临喝药那般,不由分说直接给她灌了下去。
汤有一大盆,灌到后来,丁氏已经咽不下去,从她的嘴角流入脖颈,又流到桌上灌得她眼泪直流。
到了这种地步,丁氏眼中不止没有惧怕,还满是恨意,想要扒拉开放在脖颈间的纤细的手,死死瞪着楚云梨。
直到一盆汤灌下去大半,楚云梨才收了手。边上的陈元临想要过来帮忙,却因为坐在桌子对面,折腾了半天才刚刚站起身。
她一松手,丁氏已经呛咳不已,咳得她眼泪鼻涕都流了出来。却顾不上擦,忙不迭去抠喉咙,然后,她吐了出来。
吐着吐着,竟然吐出了血。
楚云梨有些惊讶,陈元临吓得扑了过去,却因为站立不稳摔到了地上。
看着地上的血,丁氏自己也吓着了,又看了看手上的血,然后看向地上的儿子,喃喃道:“我吐血了……”
那血鲜红粘稠,不像是中毒。倒像是丁氏本身生病了吐的。
陈元临满脸焦急,哀求地看向楚云梨。
这时候倒知道求人了。
可在他伤害了甘秀芝后,楚云梨凭什么要帮他?
尤其现在丁氏吐血,一看就命不久矣,要是不管不顾豁出去闹大,于楚云梨来说可不是什么好事。
收拾了陈家人之后,她还得养大孩子呢。之后几十年她还能赚银子出来做善事,可不能现在就毁了。
想了想,楚云梨伸手在丁氏脖颈间点了下,这才扬声让厨娘去请大夫。
方才这屋中的动静厨娘早发现了,听到什么喝不喝的,今日的那碗汤从选料到洗到熬煮都是丁氏亲手做的。给别人家做下人,最忌讳知道得太多,所以,方才她特意拉着奶娘避远了些。
也是真不知道到底发生了什么事。
但听到请大夫,就知道闹大了!
大夫来得很快。
丁氏说不出话,老是指着自己脖子,大夫查看了半晌,叹口气道:“早说了不能郁结于心,太伤身了,吐血是因为伤了根本,至于不能说话……大夫摇摇头:“老夫医术不精,看不出什么毛病。不过我倒是在古籍上看到过,有的病人打击太大后,就会哑声,至于能不能恢复,何时恢复,都得看病人本身。不过,比起嗓子,我觉得当务之急,还是要治她伤了的肺腑。”
他拉了楚云梨出门:“你们准备后事吧。要不,再找别的大夫看看也成。”
陈元临怕大夫跟楚云梨说别的,自己急忙追了出来,就听到准备后事的话,当即眼前一片黑,险些晕厥过去。
上辈子的丁氏没有生这么重的病。
当然了,这辈子陈父娶了丁茶儿后,丁氏一直没高兴过。后来陈元临出了事,她整日心力交瘁,再加上后来就出了罗寡妇的事,陈父没了,桩桩件件于她来说都是很大的打击,后来又筹谋着杀了赵峻合……别觉得把人弄进井中简单,其实并不,赵峻合再喝醉他也是个男人,丁氏一个女子想要把他推下去且不让人发现,之前不知道摸索了多久,也不知道丁氏更多久……如此费心费力,因此身子垮了,也说得过去。
送走了大夫,陈元临如丧考妣,一脸哀戚。
楚云梨并没有要隐瞒的意思,走回床边坐下:“大夫让我们准备后事,你放心,我会好好照顾你的孙子的。让他长大成人娶妻生子,以后将陈家的家财都交给他!”
丁氏:“……”
她又吐血了。
并且比方才吐得更多,哪怕她真心疼爱安继,只要想到费心筹谋的陈家家财最后会落到赵峻合的儿子手中,就一口气堵着喘不上来,偏偏她还没有别的办法。为了儿子,安继必须是他的儿子,如此,陈家的家财必须是安继的……如果她不死,兴许还有别的办法,可是她想多活,也活不了了。
丁氏死了。
临走之前,死死瞪着儿子,不知道是有话想要嘱咐,还是不甘心。
陈家的丧事办完之后,陈元临先送走父亲又送走母亲,本身身子也不好,连番打击之后,终于倒下了。
但他却没有很快离世,此后缠绵病榻近十年,终于在儿子十三岁那年撒手人寰。
在床上躺了许多年,临走之前,他已经瘦得不成人形。
此后许多年,城中许多人都知道,陈家夫妻恩爱,但也命苦。
二人成亲许多年没有孩子,终于得偿所愿,没多久陈元临却缠绵病榻,此后十多年,陈夫人都对他不离不弃,看着陈家生意,抚育孩子,堪称当代女子典范。
后世还有娶妻当娶甘秀芝一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