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长福眼睛瞪得很大, 又血红一片。放在身侧的拳头紧握,仿佛随时要暴起打人。
田氏吓得满脸苍白,不停地往后退, 吓得眼泪都出来了,急忙解释:“我真不是故意的。我听说小草有孕, 她也算是我表妹, 我特意炖了鸡汤来送给她。”
小叶氏躺在地上, 两腿放高靠在墙上,身下是厚厚的被子,姿势不太好看。这是村里的稳婆跟她讲的法子,说见了红的话,这样兴许能保住孩子。
此时她大概是痛极了,一句指责的话都不说,只默默流泪,看起来格外可怜。
村里众人见状, 也没有说刻薄的话。陈长福这把年纪了才有第一个孩子,昨天还兴奋地跟村里亲近的人家报喜。没想到今天就除了这种事。
再有, 半路夫妻难免各有心思,有个孩子,小叶氏和陈长福兴许能交心。如今孩子没了,又是因为陈长福过继的孩子闹出的事……村里人可都听说了陈长福得知媳妇有孕, 立刻就要把养子送回去的事了。
没能送回后, 今天又去镇上试图要回两个孩子的束脩。
也难怪田氏出手了。
众人议论间,村里的牛车拉了镇上的大夫来。
大夫从人群中挤进去,看到了小叶氏身下的暗红,摇了摇头,又把了脉, 叹息一声:“已经落了,救不回了。”
陈长福身子一个踉跄,跌坐在地。他想要爬起,却好几次都没能起身,反而把自己弄得满身泥泞,还是边上的哥哥伸手扶了他一把,安慰道:“别这样。孩子没了还能再有,下一次小心些。”
陈长福并不觉得这是安慰。
他活到这把年纪,之前的那个孩子没了。现在的这个又没了,对他的打击不可谓不大。陈长福本身是个有些信命的人,他心下隐隐觉着,自己就是没有亲生儿子的命!
本来是能有的!
陈长福再娶之后,觉得自己改了命了。日子一天天好过,如果他没有过继陈传远的话,现在的妻子是李念秋……谁不知道李念秋现在发了?
如果他们俩好好的,就算送柳子安读书又如何?那么多的银子,那么多的地,还怕没有好日子过?
后来娶小叶氏,陈长福更多的是听从四婶的意思,他们父子俩需要有人照顾。
陈长福怔怔的,恍然想起自己的好日子是从娶了李念秋开始,而倒霉也是跟她和离开始。
而致使他们和离的罪魁祸首……就是陈传远!
陈大哥有些担忧,继续安慰:“你别这样,孩子还能再有。你还年轻呢,着什么急?”
陈长福站直身子,推开了搀扶他的大哥。回身看向田氏,阴森森道:“带着你的儿子,滚出我家!”
他脸上神情森冷,再不见曾经的客气。
田氏吓了一跳,对上他癫狂的眼神,是真怕他暴起打人,一把拽着陈传远飞快就溜了。
陈长福进屋,掏出那张过继孩子的契书,当着众人的面撕了个干净。扬声道:“大家伙儿给我做个证,从今往后,我陈长福和陈四叔一家再不来往。无论红白喜事,我都不会再出面。”
这是真的伤了心了。
不过呢,众人也能理解,好不容易有个儿子,却因为过继的养子家中不乐意让他生,愣是给弄没了,搁谁都受不住。
话落,转身去将小叶氏抱回了屋中。又出来拉了大夫到一旁低声说话。让大夫配了几副药后,又托人将大夫送回镇上。
楚云梨站在马车上,从头看到尾,若有所思。
她没多想,带着柳子安回了家。
临近过年,夫子也要过年,直接给孩子们放了假。如此,母子俩也总算是能睡个懒觉。
早上起来,母子俩一起做饭,一起吃饭。饭后,柳子安练字,楚云梨做衣,屋中气氛温馨和谐。
过年那天,楚云梨做了一桌好菜,母子俩对坐着吃了,还都许了新年愿望。
当下过年好多人家都会祭祖,也就是去山上的坟前祭拜。入乡随俗,楚云梨带着柳子安去了。
值得一提的是,柳平和弟弟柳老三葬在差不多的位置。楚云梨带着柳子安去时,隔壁的坟前已经有了东西。
也就是说,有人来祭拜过了。
这祭拜的人,除了小叶氏不做他想。
要是没记错,她如今还在做小月子呢。
之前小叶氏还未满七七就急着再嫁,村里人都觉得她薄情寡义。
如今看来,村里人都错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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