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或者更直白一点,北王早在他们还没来时,就已经起了反心。
那些精兵,也是没想到北王如此胆大。以为北王就算想要造反,也该是接过圣旨之后,这才放心喝水的。
北王也觉得自己挺委屈,他也不想反啊。但皇上要他一家老小的命,若是北王府真做了什么丧心病狂的事,他也认了,可北王府什么都没做,凭什么呢?
要是北王府只有他自己,死便也死了,但是,他还有儿女,还有孙女。孙女年纪小,儿子性子单纯,什么错事都没做。他们何其无辜?
“来人,请李大人去偏院住下。”
李大人被人押走。他很有些不甘心:“顾康,你这样会害死你一家人的。”
北王一脸嘲讽:“说得好像我什么也不做,就会保住一家人性命似的。反正都是死,为何不搏一把呢?”
李大人哑口无言。
北王起身,走到他面前,冷笑道:“你外孙算计北王府,是你的意思吧?说起来,你才是害我受伤的罪魁祸首,你那时就想害死我,我又怎么可能束手就擒让你押送回京?只怕我还没到京城就已经一命呜呼,最后还得被你安上一个畏罪自杀的罪名……”
李大人心思被说中,吓得面色惨白。
别说外面的那些精兵,就是他自己也没想到被北王会这么干脆利落地直接反了朝廷。
“对了,再说一次。你外孙不是我害死的,明明是他皇兄给他的药,关我屁事!”
李大人被押走。
府门外的那些精兵直接就被北王府的护卫送出了北境。
等他们恢复力气想要再入北境时,发现进不去了。
修缮后城墙上满是各种□□,但凡他们靠近,便会射出箭来。
能够活着,谁也不想死。
这些精兵也一样,知道回京后也是死,盘旋了几日后,干脆作鸟兽散,各自逃命去了。
当今皇上最喜欢各处游玩,也喜欢在各处修建行宫,并且,皇上尊贵,每动一步都是用银子铺起来的。每年在这上头花费不菲,国库空虚,就给百姓增加赋税。
这几年来,百姓苦不堪言。
皇上没有银子花,就把主意打到了这些藩王身上,最先动的就是北境。
可惜北王是个硬骨头,根本啃不动。
眼看派出去削藩的李大人一去不回,皇上等了许久,只等来了几个忠心耿耿的精兵。得知北王直接扣押了李大人,还把他们丢出来,并且不许他们再进北境后,皇上当即大怒,一挥手让朝中武将带着官兵讨伐。
另一边,又下令削其余两个藩王。
那两个王爷,论起来比北王跟皇上之间关系更远。其实呢 ,谁都不想死。有北王打头,那俩也有样学样,扣下钦差大臣,把精兵赶出自家辖下。
只是,精兵有了提防,他们纯粹是把精兵打出去的。如果说北王是暗着反,他们就是明着跟朝中做对了。
讨伐北境的官兵很快就到了城墙外,却不能再进一步。被拦在外头,根本靠近不了,那□□力道很大,直接能把官兵手中年久失修的盾刺穿。
冲是不能硬冲的。
这期间,为首的将领想过各种法子,但都被挡了回来。
皇上等了几个月,没等到大捷的消息,气急败坏之下,发旨怒斥北王顾康大逆不道,以下犯上,当诛!
可是,无论他如何生气,北王这边始终不动如山。
官兵该进不去北境,还是进不去。
皇上还给为首的将领施压,无奈之下,将领只能让官兵拿人来做盾。
楚云梨将大牢中付意娘夫妻俩和红叶山众人押到城墙上,将顾讯做下的事桩桩件件掰成了个明白。
如此,对于北王府起了反意不满的百姓和官员,也瞬间倒戈。
说人家北王不对,但皇上自己不干人事,逼得人不得不反,怪得了谁?
将领下令用活人做盾,官兵见是帝王无道,并不是北王想反,谁都不想死,暗中趁夜偷偷逃了。俩晚上就跑了大半,将领无人可用,只能苦守在城墙外。
在这期间,北王还接到了其余藩王的信,信中意思简单,想要守望相助是其一,其二嘛,北王府的□□不错,他们想买。
北王捡着做工粗糙的也卖了一些,总归是不如北境的精妙。他还得防着他们拿到精妙的□□胡来呢。
□□送出之后,皇上派出讨伐藩王的将领纷纷不能更进一步。
事情僵持住了。
事已至此,就看谁先妥协。
半个月后,皇上病重,传位于大皇子。
大皇子顾庸今年已经三十六岁,是个温和的性子。上位之后第一件事,就以铁血手段压下几个弟弟,强硬地把他们送往各处封地,其中顾佑只封了一个郡王,封地偏远,只是他还没到地方,就已病重而亡,这是后话。
新帝登基之后,还到顾家祖宗面前请罪,又亲笔写下罪己诏,言太上皇倒行逆施,弄得百姓民不聊生,桩桩件件居然数了百多件罪名。封他碌王,移居行宫,一养就是一辈子,再没有出来过。
顾庸爱民如子,又性情温和,唯一强硬的事情就是摁下了父亲,然后下旨安抚几位藩王,赏赐了不少东西,言和以前一样,辖下归藩王自己管辖,取消贡单,每年酌情上贡就行。
*
北王本来也没有反意,只是被逼不得不反。新帝如此温和的手段也确实安抚了他,他接旨后,立即就收拾贡品送往京城,还写信表明了自己的忠心。
北王府似乎和以前一样,又似乎不一样了。
至少,周边几位藩王,再没有人敢小瞧北境。
只凭那些机关之术,如果北王野心大些,直接扬起反旗,或许也能成功。
北王年纪大了,也不想弄得百姓民不聊生。等新帝登基,他请旨封世女。
顾因的病情一直没好,楚云梨都亲自帮他看过。
只是这种心理创伤,能不能治好很悬。基本要看病人本身,而顾因被女子打击太过,再也不想认识任何人。
此后余生,病就一直就没好过。
直到十年后,北王见他实在好转不了。便做主重新给他娶了一个妻子。
*
春去秋来,又是一年冬日,已经是世女的楚云梨带着贺子风去了偏院。
北王府的偏院中罕见的炊烟寥寥,进门之后,一眼就看到了抱着柴火的白发苍苍的老人,正一步一挪地往小厨房走去。
院子里种了青菜,打理得干干净净,像是一个普通的农家小院。
李大人看到二人进来,冷哼一声,继续往厨房走。
楚云梨这两年来没少嘲讽他,可这人当真是脸皮厚。一开始还生气,后来就一副无所谓的样子。
“李大人,最近可好?”
李大人不以为然,继续干活。
楚云梨淡然道:“我最近挺忙的,之所以过来,就是告诉你一件事。我刚得知了消息,京城中的李家,被下旨抄家了。”
李大人捏着柴火的手绷起了青筋,微微颤抖起来。
半晌才艰难出声,哑着嗓子问:“然后呢?”
声音都有些发颤。
“全家入狱,男丁成年的全部秋后问斩,女眷和没成年的发配三千里。”楚云梨掰着手指算了一下:“现在已经入冬了,李家人大概已经被砍完了吧。”
李大人身子一颤,喷出一口血来,粘在他白色的胡须上,格外渗人。
他唇边沾着血,冷声道:“你……郡主,杀人不过头点地,祸不及家人!”
楚云梨扬眉:“当初你算计我北王府的时候,我和我弟弟还什么都没做呢,难道你会放过我们?”
李大人扶着墙,闭了闭眼:“报应!”
可不就是报应么?
京城中李家会有这样的下场,楚云梨从头到尾可一点都没插手。
明明就是当初李大人在京城的时候得罪各位皇子太过,如今一人踩一脚,李家也经不起。
从龙之功能让一个家族迅速崛起,可失败的后果,也没几个人能承受。李家当初掺和的时候,就该想到会有今日。
“是老夫错了。”
楚云梨没心思听他认错,转身离开了。
翌日,在偏院过了两年多还身子健朗的李大人死了。
是上吊自尽的。
北王得知后,摆摆手道:“葬了吧。”
李大人险些害了北王府上上下下,要不是想着让他亲眼看看李家人的下场。北王早就不耐烦养着他了。
楚云梨在北王死后,做了新的北王,光明正大娶了王夫。
而陈家和周家早在顾讯死后,暗中迁离了北境,只是搬得匆忙如逃命一般,许多产业直接丢下,等到在另一个城中落脚时,已经沦为普通富商。
陈朝将身上的伤未养好,陈家人搬家时,直接落下了他。仆从见势不妙,卷了细软偷跑,留下陈朝将独自躺在床上,没多久,被人发现时,已经死去多时。
而王妃,在周家搬走后,再不敢出幺蛾子,老实做一个富贵闲人。也是因为再听到周家主消息时,他已经被底下的弟弟夺了家主之位,沦为普通商户家中的闲人老爷。周家后世族谱上,还仔细记了他让周家一步步没落的事,留下的都是骂名。
顾沅儿是明国史上唯一的一个女王爷,但心胸格局却不像一个女子。她管北王府那些年,兴农事,兴禽事,建慈安院,让辖下百姓安居乐业。
她养出的老农想出来的那些种植法子,让北境的作物亩产一直在明国前列,某些作物,比起别的地方甚至能多收一倍。
同样的地,比别人多收粮食,百姓又怎会饿肚子?
皇上看得眼热,想要那些法子,又做不出偷盗的事来。干脆试着问她要了种植法子。
本以为会被拒绝,或者得拿东西来换,谁知顾沅儿直接将手底下的老农派出几位送到京城,去各处教导百姓农事。
以女子之身,让满朝文武和天下百姓刮目相看。
堪称明国第一奇女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