r /> 楚云梨半夜到了镇长家,敲开了门禀明事情后,已经是下半夜。
癞皮狗两人挨了一顿打,看到楚云梨就下意识浑身颤抖。还是那句话,他们没偷到东西,也没欺负得了人,就算定罪,罪名也不大。最多就是名声不好……他们俩之前本也没甚名声,还是乖巧一些少讨打。
两人招认得很爽快。癞皮狗也没那么蠢:“我们兄弟俩讨人嫌,平时都没人爱跟我们说话。那天我走在路上刚好碰到寇大娘,她非要拦着我说有事情商量。”
镇长皱眉:“这么说,是她让你们这么干的?”
“是啊!”癞皮狗振振有词:“她就住在同一个院里,若不是她保证自己不坏事,我们兄弟哪敢摸进门?”他恍然道:“对了,门还是她特意开着的。”
于是,镇长就让人去请了寇母。
寇母来时,天色已然大亮,她一进门就跪下喊冤:“镇长大人,我什么都没干啊!”
镇长将癞皮狗两人的供词念了一遍:“这些是他们俩指认你的话,你可有话说?”
寇母瞪大了眼,满脸惊诧,脱口问道:“我找的他们?”
“对啊!”癞皮狗一本正经:“我说不行,你非说柳叶儿不孝敬你,又占着你的院子。你说要把她嫁给我,还要把她养的猪和鸡分一半给她当嫁妆……若不是你许诺这么多好处,三更半夜我不睡觉,跑你家做什么?”
寇母:“……”
眼看癞皮狗说得煞有介事,她急得眼泪直流:“不是啊,明明是你找到的我,你说你看中了柳叶儿,让我帮你开门……”
话出口,才惊觉自己失言,寇母捂住了嘴。又一想,若是再不辩解,这盆脏水泼到了自己头上,当下咬牙将那日如何遇见癞皮狗,两人如何劝说她的话原原本本说了。末了指天发誓:“若我的话有半句虚言,我就天打雷劈不得好死。”她看向镇长,殷切道:“镇长大人,您若是打听过我,就该知道我有多心疼我小儿子。若是我说假话,他也不得好死!”
这般毒誓发出,连镇长面色都变了变。
寇母瞪着癞皮狗:“你敢发毒誓么?”
癞皮狗:“……”不至于不至于!
不就是欺辱一个女子么,还没成功,真没到发这种毒誓的地步!
他低下头,不再吭声。
镇长见状,立刻明白了。
这主谋还是癞皮狗,寇母算是从犯。
婆婆伙同外人算计给儿子守寡的儿媳,此事实在太过恶劣。
从此事就看得出这妇人的品性,也难怪身为儿媳的柳叶儿会主动提出要自己住,且要和她断绝关系了。
没关系都能把贼人领进门,若还是寇家儿媳,只怕这妇人会明目张胆卖儿媳……这可不是镇长胡乱猜测,就在这两天,这妇人刚准备卖女儿来着。
连亲生骨肉都能往外卖,卖儿媳也不稀奇。
癞皮狗二人与寇母急忙磕头求饶,想让镇长放过此事。
镇长沉吟:“这事情我说了不算,得看苦主自己,若她不告你们,你们赔偿一二,便能归家了。”
“我要告!”楚云梨一脸严肃:“做错了事就得受到惩罚。若此事轻轻放过,让他们轻易脱身,只怕他们以后还要犯。据我所知,癞皮狗他们平时没少偷鸡摸狗欺负人,这镇上不少人都吃过他们的苦头。我如此,也算为民除害。”
癞皮狗两人急忙对着楚云梨磕头求饶,却还是被镇长的人送去了县城。
把人送进大牢,有他二人的前车之鉴,镇上会太平许多。
寇母不肯走,哭着求饶:“叶儿……叶儿……我对不起你……可你三弟无辜,我这一走,谁照顾他啊……他病得那么重,若是没人照顾,岂不是送他去死?”她满心悔恨,哭得涕泪横流:“双全在世时最疼这个弟弟,若双喜出了事,他在底下也不安心的。”
楚云梨面色淡然:“少拿桃子爹说事。你答应赖皮狗放他进门时,可想过若我们母女出了事,他也会不安心?你但凡多少为桃子爹多想一二,也做不出这些事来。 ”
三人被带往县城,楚云梨带着桃子跑了一趟,癞皮狗二人怕吃苦,又觉事情不大,直接认罪。
大人判了他们俩监三年,寇母两年。
事情落幕,癞皮狗松了一口气,以为三年后自己又是一条好汉。谁知他刚入狱,许多以前被他欺负过的人又跑来县城告状,前后一个月,曾经他做的那些事……小到偷人东西,大到伤人致残,全都被翻了出来。
罪名一天天加,到了月底,大人判了他秋后问斩。
*
再回到村里的楚云梨请了三嫂帮忙,也信守承诺去教寇家几房养猪养鸡。
寇双喜躺在床上,一开始还求人去帮他抓药,村里人拗不过,倒也有两个人自掏腰包帮忙。可谁家的银子都攒得不容易,人自己都舍不得吃喝,怎么可能给他?
很快,寇双喜就没药吃了。
这一日,楚云梨带着孩子从外面进来,寇双喜大概等了许久,看到她就扑了出来:“嫂嫂……借点银子给我……”
寇母入了大牢,村里人不耻她的品性,但也做不到眼睁睁看寇双喜没人照顾,所以,基本每天都有人来探望他。
寇双喜也从那些人的口中得知,他嫂嫂如今赚了不少 。
只要她愿意帮忙,别说抓药,就是送他去县城求医,也有足够的银子。
寇双喜不想死,扑在地上嚎啕大哭:“嫂嫂,只要你救了我,我这条命都是……都是你的。”
楚云梨看着脚下的人,他才是导致柳叶儿惨死的罪魁祸首。
寇双喜求了半晌,见面前的人无动于衷,心里满是怨愤:“你那么多银子,分我一点怎么了?”
楚云梨气笑了:“当初你一天吃几顿肉,买肉的银子是他爹拿命换的。那时候你为何没想着分给桃子一点?她才四岁大,那么瘦那么弱,你是瞎子吗?”
寇双喜眼神躲闪:“娘不让分!”
楚云梨点头:“本来你和桃子爹是亲兄弟,你出了事我应该帮忙。但是,娘居然想害我,还差点得逞。所以,村里无论是谁上门找我帮忙,我都会考虑,只有你……不成!”
寇双喜:“……”
他瞪着她的背影:“我要跟大哥告你。”
楚云梨嗤笑。
上辈子寇桃在寇双全死后不久,就因为想吃肉守在寇双喜床前,就被寇母打发去河边洗衣。
这么点大的孩子,哪会洗衣?没多会儿就掉进了水里,虽然边上有人立刻把她拉了上来,回来后还是染了风寒,小小的身子滚烫。彼时寇母还没有被骗,柳叶儿求婆婆不成,跑到寇双喜面前跪下求他帮忙……他不帮忙不说,还调笑戏弄。没两天,寇桃就没了。
妻儿尽皆被害得惨死。若是寇双全泉下有知,只怕会更恨他们母子。
寇双喜身上中着毒,喝药缓解还能熬几天,药一断,不过几日就起不来身,浑身浮肿。
其实,就老大夫下的药量,哪怕是楚云梨出手,也最多让他多活一两年。
就在寇母入狱后一个多月,寇双喜就没了命。
他一死,村里人本以为楚云梨会借机霸占寇家院子,没想到她却重新买了一块地,新造了青砖瓦房,带着女儿搬了进去。
楚云梨重新造了猪圈和鸡圈,请了人帮忙养。又挖了鱼塘养鱼。
两年后,寇母回来时,村里家家户户都养了鸡和猪。就连县城那边的客商都过来拉,且每家都已经修了青砖瓦房。
寇家的院子在一众亮堂的青砖瓦房中格外显眼,破败得不成样子。此时的寇母像是六十岁的老妪,整个人暮气沉沉,到了小儿子的坟前,坐着哭了一整日。
从那之后,寇母在村里的存在感极低。
当然了,凭她做的那些事,也没人愿意跟她说话。她就住在寇家院子里,偶尔带着东西去祭拜小儿子。
村里愿意搭理她的三嫂悄悄告诉楚云梨:“她说,双喜是被她害死的。她夜里经常梦到他……”
寇母就在回来的那年冬日里病了,前后不过半个月就没了。
又是几年后,县城里抓到了那个坑蒙拐骗的老大夫。寇母本来没打算报官,可她入狱后听说了许多事 ,就找了看守报了案。
老大夫骗了许多人,攒下不少银子。当然了,没有他骗的多,大人在拿到银子后,先分给了那些家境贫苦的人。
寇家就在其中。
三两六钱的银子拿来,寇家却没人接。还是楚云梨提议,当初寇母用寇双全的死讹诈了村里人的银子,干脆把这些银子还给他们!
如今村里的人全部都在养猪养鸡,早已吃穿不愁,这点银子可有可无。
不过,看到这银子,众人都颇多感慨。
不义之财不可取!
就是拿到了,也没命花!
十年后,整个田梅镇的人大半都在养猪养鸡,因为最开始养鸡的柳叶儿想出了捆鸡蛋的法子,就是把鸡蛋用草绳子一个个串连起来,稍微颠簸都不会坏。
因此,鸡蛋运得极远,遍布周边几个府城。
养鸡不费劲,只需要勤快手巧,好多男人反而还帮不上忙,所以,田梅镇女子的地位节节拔高,就算寡妇,也不一定非要嫁人才能过日子,凭着自己的双手,一样能过得好。
日子好过了,许多人会忆苦,都会提及一个名柳叶儿的女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