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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么多年,他自认对母子俩足够上心,就算是石头也该被捂热了。可洪喜雨没有,说翻脸就翻脸,一点旧情不念。
他住在桥洞下的这些日子,邰三鱼不管他,到底是他做错了事,人家没消气正常。
可是洪喜雨呢?
他这些年是真的把她当做亲人照顾,她竟然能眼睁睁看他受苦,吃着剩饭菜,睡在露天地上,受了伤也没有药治……这得多狠的心肠才干得出来?
那个男人就那么好,他哪怕多年陪伴,花了那么多银子,也比不过?
所以,高明怀很执着的想要知道那男人是谁!
洪氏缩在角落,始终一声不吭。听到高明怀执意追问那男人身份时,眼神转了转。还回头看了一眼身后人群。
公堂外都是看热闹的人,一般站在最前排的都是这些人的亲人。
洪氏的儿子儿媳都在其中。
她很快收回了视线,继续盯着面前的青石板地面。
大人不耐烦,催促道:“洪喜雨,你再不说实话,休怪本官用刑。”
洪喜雨看到边上的一大堆刑具,面色苍白。又看向边上的姑姑,终于颓然磕头:“民妇说!”
“平安的父亲……是我表哥。”
一言出,众人面面相觑。
都在思量洪喜雨的表哥是谁。
洪氏面色变成惨白,怒斥:“你别胡说。”
洪喜雨不看她,磕头久久不起。
大人皱眉:“哪个表哥?”
洪喜雨起身,转身指着人群第一排的高明理。
高明怀:“……”
他瞪大了眼,很不想相信自己居然比不过那个堂弟。然后,他眼神愈发凌厉的瞪向洪氏。
“婶娘,你果然好算计。竟然自己的孙子送到我面前,你是不是已经早就期待着我把所有家财都送给平安?送给你的孙子?”
洪氏被吓着了,要不是在公堂上,她早已经拔腿就跑。
她艰难开口:“明怀,你听我解释。”
“当年喜雨有孕,本来就是阴差阳错。我儿子那时候才十六岁……”
高明怀恍然想起堂弟十六岁时,好像和一个铺子里的姑娘过从甚密,彼时洪氏我找到他,想让他帮忙说和来着。
可惜后来两人到底还是错过,高明怀为此还惋惜了许久。
“刚好你没有孩子,我就想让你先照顾喜雨一段……明怀,我对你那么好,你帮我照顾一下孙子,完全说得过去嘛。你曾经还说过,让我有事尽管开口……”
高明怀大怒:“我从未见过如此不要脸的人。你让我给你照顾孙子,如果明说他的身份,我也不会推脱。可是你呢?算计我给你养孙子,还让我把他当亲生儿子照顾……”
很难不让人联想到洪氏这是为了让孙子顺理成章接手他的家财。
高明理已经跪到了公堂上,吓得浑身颤抖。
高明怀看着这样的堂弟,心里无比失望,满腔都是被背叛的愤怒。
本来以为婶娘把一个有孕的女人塞给自己兴许不知情,让他留后多少对他还是有几分善意。如今看来,这从头到尾就是一场骗局。
洪氏的目的就是为了让他把手中所有的家财都交给洪平安!
说实话,要不是亲眼所见,高明怀都不敢相信这是一个粗鲁妇人想得出来的计谋。
楚云梨站在公堂角落,轻轻抚着胸口。
邰三鱼从头到尾就被高明怀的这个婶娘算计了一生。
洪氏,才是真正的罪魁祸首。
洪氏不想认罪,急忙解释:“明怀,当初那事十万火急。喜雨有孕的是不能让外人知道,本来是想着让你帮一个忙,从头到尾就没想算计你的家财……后来我也是实在开不了口。你那样在意喜雨,我怕你伤心。”
这算是什么借口?
高明怀真想骂人了。
那不是在公堂上,他已经暴起揍人!
高明怀身侧的拳头捏得紧紧,手臂上疼痛传来,痛得他脑子清明。他沉声问:“洪喜雨,你腹中的孩子是谁的?”
洪喜雨沉默下来。
高明怀看向洪氏
洪氏立刻道:“我不知道。”
她强调:“洪喜雨早在几年前就和不少男人暗中来往,她就是暗娼!那么多男人陪着她,谁知道她腹中的孩子是谁的?”
洪喜雨面色发白:“不是这样的。”
洪氏斥道:“那是怎样的?就我知道的,就有五个男人,你倒是说说,这孩子是谁的?”
洪喜雨看向高明怀,眼眶湿润,整个人都在轻轻颤抖,看起来格外可怜:“明怀,这孩子是你的。”
高明怀:“……”
他指着自己鼻尖:“你看我像冤大头吗?”想到什么,他冷笑一声:“我即将沦为阶下囚,孩子若真是我亲生,可没有什么好下场。你要想好了再说。”
洪喜雨其实自己也搞不明白,这孩子到底是谁的。
不过,她和那么多男人来往,最近她正致力于让所有男人都以为这孩子是他们的血脉,以后会争先恐后对她和孩子好。
洪喜雨沉默下来。
事已至此,其实已经算掰扯了个清楚。
接下来,大人又把另外几个男人找到了公堂上对质。
然后,又开始清算洪喜雨这些年来从高明怀手上拿到的银子和好处。所有的钗环首饰和银子加起来,足月五十多两。
可是,大人去洪喜雨房间地上挖出来的匣子里,找出来了七十多两银子。
也就是说,剩下的那些男人帮她凑了二十多两。
洪喜雨这些年来不可能没吃没喝啊。所以,那些男人给她的,远远不止二十多两银子。
得知这个结果,高明怀简直难以接受。他看着面前女人:“我对你还不够好吗?”
如果一心一意对他,两人就算撕破了脸,也还有些美好的过去。
但是现在,高明怀想到她就想作呕。
洪喜雨满脸是泪,今日当着这么多人的面,她所有难堪的底子都被掀开,可以说丢尽了脸面。并且,还牵连了孩子。
洪喜雨某一瞬间甚至想死。
她抽噎着解释:“ 我也不想的。”
她低声道:“姑姑威胁我,让我拿银子给她,否则就要把平安不是你亲生的事告诉你。我害怕你不理我……我这些年被你养着,什么都不会做,也不想去做。根本养活不了我们母子。”
高明怀面色复杂:“所以,你就去外头找男人?”
“他们愿意照顾我啊!”洪喜雨哭着道:“他们哪怕知道你的存在,也愿意给我银子花。我为何要拒绝?”她哭得愈发厉害:“拒绝了以后,要是你得知真相,我该怎么办?平安该怎么办?”
乍一听,好像全是为了孩子,一腔慈母心肠感天动地。
高明怀却一个字都不信,冷笑道:“二两银子就够你们母子俩花销一年,我这些年可从未亏待过你们。你那七十多两银子里,有一半是我给你的。这么多,足够你们花销许多年。你却还要和别的男人来往,明明就是贪得无厌!”
外头那几个男人的妻子赶了过来,在公堂外哭天抢地的咒骂,也有不骂人只默默哭的。总之,哭声一片。
楚云梨早在这些男人进来的时候就发现了,其中有个熟人。
正是大姐夫。
此时外头那些哭泣的女人里,邰大鱼赫然就在其中。
她揉了揉眉心,面色一言难尽。上辈子的邰三鱼得了风寒,两副药下去,不止没好转,反而病得越来越重。只剩下一口气时,得知了真相,活生生给气死了。
她只知道高明怀在外头养了个女人的事,并不知道外头的女人还和这么多人来往,更想不到其中还有自己的大姐夫。
事情至此算是水落石出。
高明怀哪怕被人欺骗,可他本身欺辱女儿,和外人瓜分家财的事,人证物证俱在,罪证确凿。哪怕他得知了洪平安生父后还不认罪,也在挨了几板子后画押了。
最后,大人判了他十年。
而洪氏伙同洪喜雨,还有自己儿子算计侄子家财,一开始她狡辩只是权宜之计。在挨了板子后,也老实了。
洪喜雨期盼别人钱财和感情,害得□□离子散。大人判了三人各自二十年。
事情就此落幕。
但是,这事还没完。那几个男人回家之后闹得鸡飞狗跳,也有刚烈的妇人因此和离再嫁,惹得众人又是一阵议论。
几年后,没有和离的妇人吵架还会翻旧账。
这其中也包括邰大鱼。
她为此没少回娘家去哭闹,彼时,楚云梨劝她:“你要是忍不了呢,就和我一样把人赶出去,得一个清静。兴许还能再寻一个听话的。”
邰大鱼:“……”
在那之后,她再没有回娘家哭过此事。不过,到底还是被影响了。
几年后,在她又一次抓住男人在外头胡来时,忍无可忍,直接把人赶了出去。
高明怀只被判十年,乍一看罪名不重,可事实上,他本来身上有伤,根本没活到那么久,几个月后就在狱中病逝。
英子把人接回,草草葬在了郊外,算是尽了孝道。
接下来的那些年里,楚云梨一直挺忙,工坊越做越大,几乎城中所有的妇人都在里面帮忙,甚至还有周边城中的人。
英子也受了些影响,二十岁才嫁人。此后尊荣一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