消气,听到这话,立刻怒目圆瞪:“安娘,你这是在骂我?”
楚云梨一脸惊讶:“没有啊!”
周母已经认定了三儿媳骂自己,新仇旧恨加在一起,让她决定给三儿媳一个教训。
“老四,你跑一趟于家,请了她爹娘来。”周母满脸不耐:“我倒要好好问问,他们家是怎么教的女儿!”
李安娘的亲生父亲姓于,楚云梨面色不变,不见丝毫害怕,反而提醒道:“娘,我爹娘也没养我。你要是这么问,他们肯定往李家身上推。”
周母:“……”
她怒瞪着三儿媳,心里却实在疑惑为何这乖巧的人突然就变了性子。
想到昨天是所有人都该去祭拜长辈的日子,而她却以家中的活太多为由把三儿媳留下……后来三儿媳丢下活计跑去祭拜,回来之后整个人就不对了。
难道就因为这点事?
“李安娘,你少开口!”周母板着脸:“你再话多,周家可真就容不下你了!”
比起昨天的脱口而出,这一回多了几分慎重。
周母明显是真的动了心。
楚云梨见状,心下一喜,继续撩拨:“我是实话实说嘛。”
周母怒瞪着她,突然转身开始喊:“老三,你管不管?”
周三郎从茅房中奔出来,摆摆手道:“娘,你自己把人惹生气了,我管不了。”
“这叫什么话?”眼看儿子并不帮自己。周母愈发恼怒:“我是婆婆,我还说不得她了?”
周三郎立刻就不说话了。
周四郎看热闹不嫌事大,眼看院子里闹得不可开交。他却还是跑出了门往于家而去。
其实,他想法简单。要是于家人来了,肯定得掰扯巴半天,午后还得挪出时间来相看。今儿兴许就不用下地干活了。
于家人就住在村头,离这里不远。一刻钟后,于家夫妻赶到了这里。
夫妻两人已经吃过饭准备下地干活,都走到半路了被周四郎拦了回来。此时于父很不耐烦,怒气冲冲进门,看到屋檐下的楚云梨后,抬手就是一巴掌。
楚云梨立刻避开,离他好几步远:“爹,你为何打我?”
于父一巴掌没打着人,想要再打吧,看到女儿已经离得那么远,干脆收了手,怒斥道:“嫁了人就好好过日子,你三天两头吵闹,还让人去请我们过来,是好说呢,还是好看呢?你不怕丢人,老子还怕呢。家里那么多活,还要我为你操心,果然是赔钱货,都嫁人了还不省心,当初你要是死了哪有这些事……”
听着这些话,看着于父脸上的盛怒,楚云梨忍不住抬手摸了摸胸口。
那里心寒得很。
同样为人父母,于家夫妻为何就做不到李家那样良善?
周家人全都冷眼看着,没有一个人相劝。包括周三郎,他站在阴凉处,伸手抠着鼻孔,仿佛这边挨骂的人和他毫无关系。
楚云梨扫视了一圈,忽然有些理解李安娘为何愿意委曲求全。
因为……她没有地方去。
在当下人眼中,女子嫁人之后,夫家就是自己一辈子的家。
李安娘是这三个儿媳中最怕被休的人,别人兴许还有娘家可以住上几天缓缓。她没有!
周母满脸畅快:“亲家,不是我要挑理。实在是安娘不像话。昨天该祭祖,可是家里这么多人,这么多活得有人干啊,所以我就安排了,今年让她留在家里,明年就是二郎家的,后年是大郎家的。本来应该从大到小,我这不是想着她娘家有你们祭祖么……当然了,这些话我没说出来,但我心里确实是这么打算,没想到她昨天私自跑了出去祭祖不说,回来就给我甩脸子,活儿也不干,今早上更是不起身……我这是娶媳妇,可不是请祖宗。”
她拍着大腿,一脸的痛心疾首:“以前我还认为安娘是个好的,没想到她脾气那么倔。你可要好好说说,若不然,你就把人领回去!”
最后一句,说得认真无比。
谁家要是有个被夫家休回去的姑娘,真的会被众人议论。也会影响家里其他姑娘的婚事,听到周母这话,于父立刻朝楚云梨奔了过来:“我打死你个犟驴!”
他自然是打不着的。
楚云梨又一次成功避开,于父没打着人,火没发出去,气得跳脚。
他会这么生气,一来是因为女儿不听话,让他丢脸。二来也是最重要的,地里的活还等着他去干,哪有空在此磨缠?
他手中的巴掌又一次落空后,再没了耐心,摆摆手往外走:“亲家母,这人许给了你们家,那就是你们家的人,你要是看不惯该打就打,该骂就骂,我绝不多言,我地里还有事,先走一步。”
话音落下,人已经走远。于母紧随其后,一句都不多说。
周母:“……”
事情发展成这样,是她没想到的。
一般女子,都会愿意听夫家的话。被逼得狠了,也会回娘家找爹娘做主。
同样的,儿媳不听话管教不了。就会把儿媳的长辈请过来说理。所有的女子经过这一遭后都会乖巧许多。
可于家这副态度……还得周母自己上。硬的不行,只能来软的,她看着面前的三儿媳,问:“安娘,昨天那事,我确实有些思虑不周,一时间没想到你养父母的坟需要祭拜。你去也去了,虽然我们吵了一架,但我也没把你如何啊,你不能这么拧着。日子还得往下过,你要还是这么懒,我就真的容不下你了。”
楚云梨面色淡淡:“不要紧。你们若真的不想容我,那我走就是。”
周母:“……”
周三郎:“……”媳妇要跑?
连周父都忍不住看了过来。
周家其余兄弟几个面面相觑,妯娌两人半信半疑。
还是周三郎最先反应过来,斥道:“你这是什么话?我们一家人可有对不住你? ”
“难道没有吗?”楚云梨反问:“一家上下都把我当牛使唤,吃的时候又怕我多吃了,你们压根就没把我当一家人!”
最后一句话,她是吼出来的。
这句话是李安娘早就想说的。
情绪有点激动,楚云梨有些受李安娘影响。
她伸手捂着胸口:“周三郎,你们家上上下下,有谁拿我当人看吗?”她伸手一指院子角落的周奇志:“长辈就算了,连奇志也不把我放在眼里。”
孩子是一张白纸,根本不懂得那么多大道理。周奇志也是从小耳濡目染,眼看家里所有人都对李安娘随意使唤,天长日久之下,他自然也有样学样。
家里的孩子多,周母再疼爱也有限。
几个孩子在长辈吵架时,都尽量降低自己的存在感,免得被拎出来骂一顿。
周奇志乍然看到母亲指着自己,心下一惊。反应过来不是被骂后,又急忙低下头,往后退了两步:“娘,您别生气了。”
楚云梨眼眶有些酸。
李安娘整日有忙不完的活,夜里偶尔能和周三郎说几句话。别看同处一屋檐下,母子俩却见不着几面,单独说话谈心的时候几乎没有。
院子里一片静默。
气氛凝滞,周母也知道自己偏心三儿媳,平时下意识就会多使唤她,心里有点虚,道:“天色不早,先把饭吃了,一会还得下地干活呢。”
这就是不想追究的意思了。
对于这样的结果,楚云梨并不意外。
休妻在村里人的眼中,是一件很稀奇的事。李安娘确实怕被赶出去,可周家同样也怕被人议论。
妯娌两人对此很是不能理解。
三弟妹都闹得这么凶了,最后竟然不了了之?
忙活了一大早上,所有人都饿了。今日的桌上格外沉默,楚云梨伸手去盛粥,也没有人夹枪带棒说她盛得太多之类的话。
说实话,这样的情形,楚云梨也有点无奈。
她反而希望周家人硬气点,一直不依不饶的闹。如此,她也能找着机会离开。
吃过了饭,孩子们都去捡柴或放牛,大人们都下了地。
楚云梨自然是不去的,站在院子收拾李软软昨天换下来的衣衫,打算拿去洗。
最近天气炎热,家里的人都在干活,衣衫穿上一天就脏得不行。
周母临走之前,看到她在收拾,吩咐道:“记得把我们的也拿去洗了。”又嘱咐:“昨天你洗的那个像什么样子?上面的土都还在,记得洗干净点。”
楚云梨头也不回:“我洗不干净,你还是自己回来洗吧。”
周母:“……”这是还在生气?
没完没了了还!
这臭脾气可不能惯,她丢开手中的锄头,面色慎重,语气也严肃起来:“李安娘,你要是想好好过日子,就给我把衣裳洗了,家里收拾一下。要是不想过,你就这么懒着吧!”
语罢,捡起锄头,怒气冲冲离去。
李软软有些害怕,拉了拉她的衣衫:“姑姑,我们去洗衣吧!”
楚云梨摇头:“我们去看看家。”
她口中的家,指的是李家原来的宅子。
那个院子本来挺大,可李软软父亲病了几年,家里的东西当完了,院子也大半都抵给了别人。
现在只剩下角落上的一间小房子,楚云梨到了之后,仔仔细细把里外打扫了一遍,李软软也跟着帮忙。
她今日很是欢喜,欢喜里又有些不安:“姑姑,我们回来打扫了,家里的活没干。婆婆回来会生气的。”
楚云梨笑着摸了摸她的头:“以后我们就住在这里,不回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