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上辈子的周家可是拿着卖了李软软的银子过得滋润,尤其面前的周三郎,甚至出手打死妻子,不用想也知道,李安娘死了之后,他肯定会很快续弦。
李安娘姑侄俩,就是给周家送银子去的!
衙差上前,将周家人拉了下去,喊冤声和哭声交杂在一起,公堂上一片鸡飞狗跳。
于狗宝身子微微颤抖着,因为他知道,接下来就轮到他了。
大人拿着供词,仔细梳理了于狗宝做的事,看他只是参与了偷李软软和报信,有了贼心,到底没能得逞,最后判了他三年。
哪怕是三年,于狗宝也难以接受。
“大人,我是听我爹的吩咐干的,还有周家,我只能算从犯啊,求大人明察。”
于父听到儿子指认自己,气得血气上涌,瞪着儿子满脸的不敢置信。
于狗宝对上父亲血红的眼,振振有词:“爹,我又没力气,也没有抓人。只是跑腿报了个信而已……那些事都是你们做的,跟我无关。”
于父:“……”这就是他求神拜佛,喝尽偏方,从小像护生鸡蛋一般护着长大的儿子?
楚云梨嗤笑一声:“你这养儿防老,好像防不住哦。”
于父气急,喉间一股腥甜涌上:“狗宝,你……”
其实,他已经打算自己把罪扛下,尽量让儿子早点出去或者根本不用进大牢。
可是主动扛罪,跟被儿子指认,完全是两种心情。
前者是她心甘情愿为儿子付出,后者……难免让人寒心。
大人没耐心看他们父子俩互相指责,面色铁青:“近几年,皇上对于偷拐孩子的罪名都重新改过律法,一律从重发落!只知情不报一样,判你三年就不冤!”
于狗宝彻底没了声音。
于父和周三郎一样,不止动手偷孩子,甚至在李安娘把孩子抱回去之后,还追上去试图抢夺,要罪加一等。判了他六年。
楚云梨早就知道,如果跑来状告于父偷孩子,可此事到底是没有成功,就算她以亲女之身告赢了,他罪名根本不重,李安娘还要背上一个不孝的名声。
所以,她这么久都没来告状。
不要紧,六年后他出来,再收拾不迟。
她这边暗自盘算,可周母看到于父只六年,而她却家破人亡,还要在狱中度过余生……三十年!她就算在外头有人伺候,不缺吃喝,都活不了三十年。在暗无天日的大牢中,吃不好睡不好,根本不可能活那么久。
也就是说,她这辈子都出不来!
周家所有的倒霉事都是因为于狗宝报信而起,本来他们牵连上于家就是因满腔不甘心,如今于家父子好端端的,周家却这么惨。加上边上衙差使劲拉扯周母……她实在不想入大牢,哪怕晚上一刻都成,被拖出大门时,她尖声道:“大人,我还有话说!”
已经挪动的大人闻言,又坐了回去:“你说。”
被拖出门的周母得以重新进公堂,她跪在地上,努力想着于家在村里做下的恶事,最好是伤筋动骨的那种。可想来想去,都是一些邻里吵架的小事,大部分都是因为村里人嘲笑于父没有儿子养老送终而起的争执……她突然眼睛一亮,伸手一指面色坦然的于父:“他杀了自己女儿。”
围观众人一阵哗然。
他们已经听说李安娘明明是于家血脉却姓李的缘由……对于于父遗弃亲生女儿之事很是不齿。
就算自家养不起,还能送给别人啊!哪怕送去牙行呢,也是给其一条活路。
把一个刚生下来没两天的孩子丢在路边的草丛里,不是擎等着喂狼么?
要不是李家夫妻刚好路过,这世上哪里还会有李安娘?
本以为这事已经够狠毒,没想到于父竟然还害死过亲生女儿!
听着外面众人议论纷纷,大人的眉心皱得人家死蚊子,这种龌龊事情,往前十几年都没听说。现在却一连听说了好几件,难道真是他治下不严?
“说清楚!”
周母迫不及待道:“李安娘与她三姐相差两岁,在生老三和李安娘之间,于家还有一个女儿,只是生下来没两天就死了。”
于父放在身侧的时候已经握紧,沉声道:“那个孩子生下来就比别的孩子瘦小,根本养不住。村里夭折的孩子还少吗?”
“是不少!”周母怒瞪着他:“你们把那孩子扔在西边的小树林里,刚好那天我去里面摘草药,一脚踩到了草丛里,就看到了那个刚死的孩子。她脖颈间有青紫的大手印,分明是被人掐死的!”
于父面色微变:“村里那么多孩子出生,你怎么能确定那就是我的孩子?”
“我能确定!”周母笃定:“那天我娘还打算去你家送洗三,我生养了好几个,确定那就是刚生下来的孩子。后来我仔细想过,村里那几天生孩子的,且孩子夭折的,只有你们家。”
看她说得言之有物,大人只得让人去请于母过来询问。
衙差去于家拿人时,于母恰巧不在。回来后听说了这家发生的事,立刻就追到了府城。这会儿刚到公堂外,正想找人打听呢。衙差就准备去接人。
于是,好多热心人就把于母推了出来。
于母是个怯懦的性子,本来胆子就小,到了公堂上被众人围观着,腿一软直接坐倒在地。
“于何氏,你生的第四女,是怎么夭折的?”
于母下意识去看自己男人的神情。
大人看在眼中,一拍惊堂木,沉喝道:“公堂上不许东张西望,本官问什么,你答了就是!若你胡编乱造,胡言乱语,按律该入罪!”
于母吓得浑身一颤,低着头不敢乱瞄,低着头道:“我不知道。”
看来其中真有内情。
于父睚眦欲裂,警告道:“何氏,你想好了再说!”
听到他带着怒气的声音,且这怒气不同以往,于母更是害怕他回去收拾自己,颤着声音道:“我生了几个女儿,婆婆不耐烦,孩子爹也骂我,我没有补养身子的东西吃,也没有奶水,孩子饿得哇哇大哭,他半夜里被吵醒后……就……就把孩子抱走了……然后就说……说……孩子没了……”
回忆起这些,早已忘却的那种连生几个女儿的绝望又浮上心头。她哭着趴倒在地上:“我不知道……不关我的事……孩子不是我杀的……”
大人皱眉看向于父:“你把孩子抱去了哪?”
于父摇头:“我给我娘了。”
他娘早已经入土好几年,把这事往死人身上推总没错。
大人皱起眉来,把于家人收押,此事押后再审。
那天之后,大人派了人去村里询问。最后从一个爱早起的老妇人口中得知,她某一日早上看到于父怀中鼓鼓的进了西边小树林。且当日就听说于家刚生的孩子夭折,洗三办不成了。
半个月后,于父被判了四十年。
这辈子都别想出去了。
于母回到村里,家里只剩下她自己。
于狗宝入狱,几个女儿因为她长年的苛待,心里颇多怨怼。那些年里,李安娘的三个姐姐暗地里都埋怨母亲护不住自己,恨父亲下手狠辣,嫁人了反而解脱了。
本来就不爱回娘家,加上如今有夫有子,自家都不够宽裕,哪里愿意照顾母亲?
于母独自住着,后来还试图来寻楚云梨,直接就被拒之门外。
此事了了,李安娘三个姐姐还找上了门,除了一个爱占便宜的,楚云梨和另两个姐姐逢年过节都有来往。因为她的缘故,两个姐姐的夫家越来越好,本身也过得自在。
至于周家的妯娌两人,在周家出事不久后,相继改嫁。
又是一个月后,关于杨公子虐杀那些姑娘的事情查清楚了,经他手死去的姑娘足有八人,兴许还有些没查出来的。这里面,又有两人的家人并不愿意卖女儿,是被他威逼的。
最后,杨公子被判了秋后问斩。
但当时已经是秋日,半个月不到,他就被砍了头。
或许他做梦也没想到自己会栽到一个庄户女手中。周玉儿在这事后,用自己身上所有的银子拿回了自己的契书。在那之后,她消失在府城里。此后一生,楚云梨都没有再见到过她。倒是听说了隔壁府城的花楼中多了一位名为玉娘的姑娘,据说来历不可考,与她很是相似。
三年后,于狗宝出来,本就好吃懒做的他,于母根本管不住。没有人领着干活,他学会了偷鸡摸狗。
楚云梨还没动手,于狗宝就因为偷别人东西被揍了一顿,跛了一只脚。
后来那些年里,一直都是远近闻名的混混。
于家舍不得教子,自有人替他们教。楚云梨还没出手,于狗宝就把自己弄得人憎狗嫌,在出狱第六年时,再次偷东西被人抓住,又被暴揍一顿,丢到了冬日里的街上。
后来,城门口多了一个两脚都跛了的乞丐。那之后,楚云梨再没有关注过他。
她带着两个孩子,生意越做越大。
李软软一直跟在她身边耳濡目染,长大之后,凭着那一万多两银子,生意做得风生水起。
周奇志小时候在家中并不受重视,后来周家人入狱,他也没多少感情。反而一心读书,后来还考中了进士,因为舍不得母亲,愣是调回了原籍做一个小知县。
他的辖下,凡是遇上男人动手责打妻子,或是丢弃女儿,都会从重发落。
周家兄弟从牢中出来时,楚云梨已经是首屈一指的富商,两家犹如云泥之别。他们再不敢跑到楚云梨面前来闹。
后来的那些年间,楚云梨过得挺舒心,赚钱之余,也尽可能的帮助穷苦百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