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事实上,这些日子他经常想起曾经。
那时候,他常带着母子俩回孔家吃饭,或是去周家那边吃。
但娶了高如蓉后,他再没有地方去了。
至于周家那边,两个嫂嫂都不太喜欢高如蓉,周丰猛也没空回去,但那边也从来没邀请过。
周丰猛能猜到一些缘由,他娶了救命恩人的妻子,这事儿实在是好说不好听。无论是谁,都会认为他不太厚道。以前他不在乎外人的想法,只要能和心上人相守,他就满足了。
但这会儿带着手伤还要上山砍柴,疲惫之余,也有点心累。
高如蓉没发现他的不对劲,一路上走得飞快。
周丰猛身上有伤,又扛着柴火,根本就没有她的动作快,想要开口让她帮忙,又有些不好意思。只道:“如蓉,你慢一点。”
高如蓉头也不回:“群儿一个人在家里,我怕他摔倒。”
周丰猛有些无语。
村里的孩子只要会走,大人就不太管了,都放出去和别的孩子一起疯玩。群儿今日就是丢给了村里的大孩子,和周大伯的两个孙子一起,说起来都是自家人,不会出事才对。
周丰猛觉得柴火硌得肩膀生疼,前面的高如蓉眨眼间已经消失在小道尽头。他干脆把柴火放下,坐在了路旁歇口气。
他出了满头满身的汗,秋风一吹,只觉得凉到了骨头缝里。
身子一凉的同时,心里也冰冰凉。
他低头一瞧,发现自己胸口被撕开了大片衣衫,上面还有几道血迹,他一时间有些呆,不明白自己怎么会弄成了现在这样。
好像……娶了高如蓉之后,确实不如以前过得舒服。
想到此,他又忽然想起曾经和周丰成一起进山,听周丰成抱怨的那些话。
高如蓉什么都不会,就算会,她也不愿意做。家里家外全都指着他一个人。打扫和做饭高如蓉要是推脱不掉,也愿意做一做。但砍柴这些粗活,她是从来不干的。
彼时,周丰成也只是念叨而已。他同样也说过,高如蓉从城里奔着他来,这份心意难得。他不能太强求,人家愿意帮着干活,已经是想和他好好过日子了。
周丰猛那时候就听得出来这位堂弟语气里的疲惫,彼时他还觉得,堂弟身在福中不知福。现在落到了自己头上,他好像也能理解那种无力。
喘了几口气,周丰猛重新扛起柴火,回到家中时,看到高如蓉正在给孩子换衣裳。
村里的孩子都是泥地里摸爬滚打长大,从来就没干净过。可高如蓉不同,她爱洁,这会儿一边给孩子换衣,一边训斥:“以后不能在地上滚,最近天气不好,衣衫都干不了……”
周丰猛放下了柴火,道:“我想喝水。”
高如蓉恍若未闻,嘴里一直念叨着孩子。
周丰猛累得直喘气,强调道:“我想喝水。”
他语气加重了不少,这一回,高如蓉听清楚了。她头也不抬道:“自己去打一碗。我就说我不上山,你偏要我陪你……一会你自己做饭,我得去把这些衣衫洗出来,否则,这泥猴根本换不过来……”
说着话,已经将那些衣衫装进盆里,端着出了门。
周丰猛站在院子里,呆愣了许久,有些回不过神来。
他一只手,怎么做饭?
楚云梨动作利落,也会用巧劲,一刻钟后,就捆好了柴火,又帮着孔父砍了不少,两刻钟后,父女俩已经扛着柴火下了山。
回到自家院子,刚好看到周丰猛一只手端着木盆在那打水。他身后的灶中,已经燃起了浓烟。
楚云梨一脸纳罕:“你这是在做饭吗?”
周丰猛都不想搭理她。
楚云梨走到篱笆墙前,摇头感慨:“果然这世上所有的男人都是体贴人的,要是不体贴,只是没有遇上对的人而已。我们成亲那么多年,哪怕在月子里,我也没有吃上过一口你做的饭,看来是我没福气,跟你和离果然是对的。”
她滔滔不绝,周丰猛听得烦躁。
但凡有点办法,他也不想做饭。斥道:“你闭嘴。”
楚云梨抱臂:“还是那句话,这住得近了,我难免会多嘴。你要是不爱听,直接搬走就是。”
周丰猛本来满腔怒火,听到这话,忽然心里一动,想到什么,他回头问:“新衣,当初我买这个院子确实占了你们家的便宜。这样吧,同样的银子,你们把它买回去。”
楚云梨摆了摆手:“你住的我不要。再说,我是缺那点银子的人?真想要宅子,我就自己重新造了。”
周丰猛:“……”
他只是想换点银子,让手头宽裕一点。
至于住的地方,他倒也没想回周家,那周丰成的院子不还空着吗?
周丰成的院子,肯定是留给他儿子的,自己帮他照顾妻儿,住他的院子本就是应该的。如果把这里还给孔家,也能拿回几两银子来。
实在是他这胳膊在这个冬日前都痊愈不了,入冬后要花银子,还得筹备年货。借又不好借,这大概是唯一来银子的地方,想到此,他不想放弃,道:“我真心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