难言,好半晌都没有开口。
劝又劝不动,唐夫人又怕说得太多让人起疑,接下来两天,她都没有放弃自己最初的想法,一直都在劝说母女俩搬去府城。
楚云梨不去。
柳杏也不去。两人客客气气谢过唐夫人的美意。
唐夫人心情格外复杂,说实话,如果柳杏真的是这个村里的普通姑娘,长大之后正直得不肯占丝毫便宜,又这么勤快,真的是一个不错的女子。
但是,柳杏她不是村里的普通姑娘。
唐夫人一连劝了五六日,最后还是无功而返。
她倒是想继续住,可城里的情形容不得她如此。
唐夫人临走之前又留下了三枚银锭,还表示以后得空会再次过来小住。
母女俩站在院子门口,看着马车消失在村头,柳杏捏着那些银子,心里不知怎的有些不安:“娘,你说他们为何都想把我带去城里?”
“我不知道。”楚云梨握住她的手:“你要是愿意,我们去府城打探一二吧!”
柳杏沉默下来,半晌后摇了摇头。
她从小到大去得最远的地方就是镇上,还从来没有去过府城。
无论是谁,对于没有去过的地方,都带着一种未知的恐惧,下意识就不敢去。再有,柳杏已经发现了自己身上的不对劲,她既想要知道真相,又害怕知道真相。
楚云梨笑着道:“你别这么严肃,无论你去哪儿,娘都陪着你。”她看着天边的云彩:“我们俩要是一直不知真相,往后肯定会有源源不断的人再上门!”
“这两次他们前来,都很快表露了自己的目的。我也看得出来,他们是看不上乡下人,压根不屑于掩饰。以为我们知道他们的身份之后,就会迫不及待的扑上去跟着他们回城。”
柳杏深以为然:“尤其是那位周夫人,看人时眼睛恨不能抬到天上去。她口口声声说喜欢我,想让我做女儿,想让我做儿媳,但我却没看出来她的喜欢。”
楚云梨又笑着劝了几句,然后与她约定好,母女俩翌日早上启程去府城。
这一回,柳杏没有拒绝。
母女俩这段日子一直都没闲着,绣花赚了不少银子。主要是楚云梨手艺越来越好,价钱不可同日而语。加上还有唐夫人给的这三十两,足够母女俩去府城花用了。
两人离开时天才蒙蒙亮,到了镇上后,楚云梨找了一驾马车,母女俩直奔府城而去。
赶路的人都不太好受,母女俩也一样。官道上很是颠簸,马车也不太好,像是要散架了一般,颠得母女俩也觉得自己要散架。
两日后,马车进了府城,楚云梨立刻找了一个客栈住下,母女俩歇了一日夜,才算缓了过来。
到了府城的第三日下午,柳杏总算有了些精神,两人坐在堂中用膳时,柳杏压低声音道:“跑这一趟也太累了。娘,哪怕再软的褥子,奔波这么久也挺熬人。之前周夫人还跑了那么多次,要说她单纯的心疼我,我不相信。她肯定是另有所图。”
跑了这一趟,亲身经历过路上的难熬,柳杏心底里的侥幸尽去。
那些跑来找他的人都不是因为她的乖巧而喜欢她,都是另有目的。
楚云梨笑着道:“你别多想,明日一早我们就去外头打听。”
柳杏有些无措:“我们从哪问起?”
“就从周夫人那里。”楚云梨沉吟了下:“我们也不露面,悄悄打听一下周夫人身上发生的这些事,尤其是她去我们村里前后都跟谁来往过,只要问清楚了,应该就能猜到一些真相。”
柳杏从小到大没离开过村里,也没有遇上过这些事。完全无处着手,听到她的话后,立刻点头赞同。
周夫人住在靠近外城的一个两进小院子,不算多富贵,但比起村里的人来说,确实是富裕的人家。
她家中人挺多的,除了她在的长房之外,还有另外几房,稍微一打听,便知他们平时勾心斗角的事情不少。
周夫人本身是当家主母。平时得人尊重。和她来往的人很多,大半都是各家夫人。
其实,楚云梨知道,柳杏的母亲是最后上门的那位唐夫人。
关于周夫人和唐夫人之间,说起来也是亲戚,两人是表姐妹,平日里来往也频繁。主要是周夫人捧着唐府,相处时极尽谄媚。
母女俩也没有刻意打听,大半的时候都在各处游玩,品尝各种美食。
柳杏过得很是逍遥,险些忘了自己来府城的目的。
楚云梨没有刻意提醒。
她不提醒,有人上门提醒。
母女俩这两日没少在内城转悠,关于出现的这两个生面孔,也引起了有心人的注意。这一日两人正在大堂中喝茶,就看到边上站了一个人影。抬头一瞧,发现是个熟人。
正是许久不见的周培淮。
看到人,柳杏面色微变。
楚云梨面色如常,上下打量他:“周公子的伤好了吗?”
不提这个还好,周培淮一听到这个,立刻就想起了当初这女人下手之重,下意识就抖了抖脚。
对上她的眼神,他伤处好像更痛了。
“伯母,您怎么会来?”
楚云梨看了一眼周围:“这里是普通的茶楼,我们来喝茶吃点心,你能来得,我们为何不能来?”
周培淮噎住,又扯出一抹笑容:“我不是这个意思,只是好奇你们为何会千里迢迢到这府城来?是来找我的吗?”
说到最后一句,他俏皮地眨眨眼。
柳杏之前对他动过心,但现在那点小心思早已收回,看到他这样,不觉得活泼,还觉得有些油腻。她低下头喝了一口茶:“秋收完了,我跟娘在家呆着无聊,跑到城里来散散心。也是想挑一些精美的料子回去绣花……不是来找你的。”
周培淮笑容一僵:“杏儿,我只是开个玩笑。”
楚云梨摆了摆手:“男女有别,周公子不宜站在这里太久,我们母女到府城来可不想惹麻烦。”
这么直白的撵人,周培淮愣了一下,彻头看去,然后就发现了她看着某处。
周培淮顺着她的视线扭头,就看到了坐在堂中的一位红衣妙龄女子。
看清楚坐在那里的人,他又是一愣:“媛儿,你怎么会来?”
方媛儿瞪了他一眼:“之前你为了一个乡下姑娘拒绝了方家的求亲,是不是她?”
周培淮面露尴尬。
方家的这门婚事不错,几个月之前,他确实想过娶方媛儿。
可后来他知道了柳杏,对方媛儿就冷淡了下来,那边的婚事也能推则推。
看到他这模样,方媛儿还有什么不明白的,她本就是个泼辣的性子,从小到大少有人给她气受。加上被一个乡下姑娘比下去,她是无论如何也想不通,几步奔了过来:“我告诉你,他是我未婚夫,你给我离他远一点。”
柳杏还没说话,楚云梨已经站起身挡在了她的面前:“这位姑娘,你哪只眼睛看到我们靠近这位周公子了?你只要长了眼睛,就应该看见是他在纠缠我们。这人是你的未婚夫,那正好,你赶紧把他带走,我还嫌他烦呢。”
方媛儿愣了一下。
周培淮面色也不太好,他听出来了这乡下妇人口中的嫌弃。
他还没计较她打自己一顿的事,她凭什么嫌弃他?
“伯母,不是你以为的那样,我还没有定亲,她胡说八道的。”
方媛儿听到这话,眼睛当场就红了:“周培淮,你个混账,你当初说过要娶我的。”
周培淮使劲冲她眨眼睛,没想到她没看见,还是把这些话说了出来。
他有些慌乱地看向柳杏:“杏儿,你别误会。”
楚云梨心情烦躁,起身拉着女儿就走。
“你们之间的事,别拉扯上我们,我可从头到尾没想搭上你们周家这门亲,你这样的人……”她满脸嘲讽:“半夜扒人家姑娘的房门,本就不是什么好人,竟然还有人抢着要。当真是……瞎子哪里都有。”
听到这话,方媛儿愣住了。
“你这是何意?”
她几步追上去:“你骂我?知不知道我是谁?你怎么敢这样跟我说话?”
楚云梨丝毫不惧,反问:“说了又如何,你再厉害,这天底下也是讲王法的,你待如何?”
方媛儿气急:“你一个乡下女人,哪里来这么大的胆子?我姨母可是唐夫人,若是她知道你欺负了我,绝对不会放过你的。”
楚云梨顿住脚步,回头:“你口中说的是想认我女儿做干女儿的唐夫人吗?她是你姨母?”
听到这话,方媛儿又是一愣,她压根不知道自己姨母身上还有这些事。
“你胡说,我姨母怎么可能认干女儿?她又不缺女儿。”
楚云梨冷笑:“如果你所谓的厉害,就是靠着姨母的话,我劝你还是别开口,否则只会自找苦吃。”
方媛儿气急。
周培淮急忙上前打圆场:“原来咱们都认识唐府的人,那就都是亲戚。原来是大水冲了龙王庙……咱们别再说这些难听的话伤了情分,回头还得走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