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在自己辖下,但一日之间,同时劫了户计司的税粮,试探明州的防线。这两件事情本能引起他敏感的触角,不对……此事不该这样……
定国公抬眼,看了一下靖王。
“臣弟以为,白狄战事已起,当派将帅前去明州暗中准备,以防夜临趁机而入,大羲北线全线告急。”
此话在曦朔,定国公,尉迟祯等宗亲文武听来确不算错,有备无患,应对得当,也至引起国内恐慌。
“王弟所虑甚是。”岳帝微微垂目,看不清高阶之上冠冕之下他神情如何。
靖王站在原地,安静的等待。
调兵遣将之事,乃枢密院职责。可靖王此时却选择沉默,气氛一时微妙起来。
一母同胞几十年兄弟,论体察圣意,特别是在军政之事上,曦炀远比岳帝后宫诸位枕边人更懂这位皇兄的心思。
若论公,曦炀戎马出身,统领枢密院数十载,熟谙军务,此时连个人选都不提。
武将们不知里面何事,悄悄地一半看看靖王,一半看看定国公。
大羲的两座护国山峦纹丝不动。
文臣里品阶高的,也琢磨出点气氛来,寻机扫了眼前面。
七殿下局外看戏一般。尉迟祯温良恭俭地手持玉笏。其他几位大人,都屏息凝神。除了这些天被徐之林丢了面子的刑院张大人脸黑一点。
“既如此。紫罗。”御座微动,岳帝的声音被皇极殿的最高的拱顶聚起,又低沉而下,缓缓流动在殿内。
众臣俯首,静等陛下旨意。曦朔一瞬瞠然,抬首盯着岳帝。
“臣在。”紫罗出列一步朝向前方,微低着头,看着自己平叠于身前的双手,手心几条掌纹浅淡,几乎看不清消失在哪。
“此次便由你去明州领军。”
“父皇!”曦朔出言阻止。
“驱蛮族,固边疆,证明给朕、给天下看看,我朝臣子的忠诚。”岳帝无视曦朔,自顾自说下去。
“父皇!”曦朔的声音激荡在皇极殿中,好似空气也震荡发颤一般。
岳帝垂下眼眸,看着曦朔。大羲的帝王在权利的顶端,俯首看着他的储君,等着他做什么。
“臣领旨。”紫罗声音清澈回响在殿中,打断这一瞬的威压。
曦朔脸色微微变动,回头看了她一眼。紫罗越过他眼中的愠色,看向御座,行礼领命。
“退朝——”看着岳帝想起身,徐恕赶紧出声。
曦炀稳步行至殿外,抬头晴空朗阔,整个人也舒展起来,随即勾了勾唇角,一振袍袖离去。
曦朔走到紫罗前面,看了眼她,一言不发走过。紫罗知道他,便跟在身后。
曦朔没去清徽殿,一路进了浮虚宫。
“都出去。”
柳心见他面色不明,带众人退出正殿外,远远地隔了一座院子待着。
“殿下。”紫罗蹙了蹙眉。
“你准备怎么去证明你的忠诚?”曦朔嘲弄道,“父皇想让你怎么做,你就这么迫不及待?”
“殿下或许可以找到阻拦的道理,但是紫罗没有不去的理由。”她抬头看着他,“你也说我熟知西北,不是么?”
她上前一步:“皇帝心中有一根刺,他迟早会拔掉。我是东冥的血脉,这便是原罪。”
东皇之尊,五圣之首,辟天地混沌,方万世初始。
五圣曾赐血脉于世,以正五道轮回,天地生生不息。
东冥皇族传说便是东皇血脉一支,不知几代之前迁徙至西北,国势盛极。十数年前军压大羲边境,也曾兵戎相见。却在大战之前,遭遇天灾,王城一夕之间沉于沙河地底消失,阖族尽灭,子民死伤流散。夜临趁机兼并了东冥故土,才一跃在西北称王。但东皇辟世之血,五道第一,是横在岳帝心里的一根刺,一根可以影响大羲五百年国祚的刺。不论紫罗是否继承了辟世之血,宁可错杀,不可放过。
二人明白,岳帝更明白,夜临之争,胜了,未必能证明她不存二心,败了,便是东冥余孤,危害大羲。在岳帝看来,比起与夜临的一场胜败,不如紫罗埋骨沙场,才能拔了这根刺。
曦朔勾起笑,殿内冰鼎的凉意蔓延开来,升到了他脸上:“那我又何必多余救你?”
“殿下救了紫罗两次,救不了紫罗一世。”
紫罗望着他,一样笑着,眼中却是透入骨中的悲意。她轻笑出声,不得解脱:“只有陛下心中有刺么?殿下呢,殿下可以坦然面对我么?没有复仇和怨恨?你的刺呢?”
温慧皇后十三年前随驾西征,被一队潜入大羲的东冥高手奇袭,冲散车驾。曦朔亲带精锐追寻围剿,最终只在林间深处,抱紧了深中十数刀,血尽而亡的母亲,绝望嘶喊。
曦朔面色苍白,他回答不出。
他不后悔救了她,带她回宫,也不后悔从内狱救她第二次。父皇把她放在殿前司,握在手中伺机除去,也是他暗中制衡保全。
可十三年来,母亲的惨死一直压在他心上,他不可能不恨。
“你为何,偏偏是东冥一族。”曦朔不去看她,气息微微颤动。
“不如,我帮你拔去。”紫罗面容平静,用最轻的声音说着。
曦朔醒神抬头,她已经退出殿内。
柳心看到殿门开了一扇,紫罗出来,脸色比平常多了几丝哀意。路过自己的时候轻声嘱咐了一句。
“殿下有事要忙,先别去打扰。”
“是。”柳心微笑应允下,对着这位副指挥使很有好感,自己自幼在宫里长大,见过很多贵人,可无人如她气度高华,认识她才觉得,女子也可以如云端峰峦一样,令人高山仰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