陶尧走了,龙姨回去她自己房子做饭。
屋子内外,只剩下剑叔单调的打铁声,一声一声地,好像敲在明柯的心上。
明柯推开隔壁半掩着的房门,走了进去,无声无息地抱膝坐在门旁的黑暗处,看着坐在火炉边打铁的叔。
火炉的火光很亮,却映得阴影处的黑暗更加浓厚,叔坐在轮椅上,他仿佛没有察觉叶明柯的到来,只是继续用他仅存的一只手挥舞着沉重的铁锤,一次次地敲打面前的铁块。
每一次敲击响起的声音都是一样的强度,一样的音质,一样的间隔。
好像这十年时光里,一丝一毫也没变的叔。
叶明柯抱紧了双膝,把头深深埋进去。
“叔,你敲得我心烦。”他闷闷地说。
“是你自己心烦,不是我敲的。”剑叔继续敲打着,凝视面前铁块的视线没有一点偏移。
“是,是我自己心烦,但学堂其实不是夫子不让我上,而是你不让我上的吧?”
叶明柯抬起头,对着叔问。
他没有怪他的意思,因为他是他最信任的人,如果连他也不能信任了,自己还有谁可以依靠呢?
他只是想要个答案,他厌倦了浑浑噩噩、糊糊涂涂的日子。
不知晓自己来处,看不清所处何处,不知何时终止的日子。
“是。”剑叔回答,他的回答就像是他的敲击声一样单调。
“为什么?”叶明柯问。
“你差点死了。”
“嚓”
剑叔的话语依旧平静,但他的锤子却第一次没有锤正,擦着铁块绽出火星,发出刺耳的响声。
“呵,我差点死了。”
叶明柯在这刺耳的响声里发出刺耳的冷笑。
“照你们说的,这不是一场意外吗?”
“林中起雾,我又逞强好胜地背着乔乔,因此失足跌落山涧,被河水冲入封禁的神山,直到十五那天晚上才被夫子带人找回。”
“至于我说的什么老虎、乔乔说的什么干尸、什么怪鸟,那都是我们这两个孩子被水泡得发了烧、昏了头,自己吓自己的。”
“难道不是这样吗?既然你们说都是意外,那我再去上学堂又有什么关系?”
“这是他们说的,不是我说的。”
剑叔顿了一下,又再次挥起锤,单调的打铁声再次响起。
“叔,真的有人想杀我。”
叶明柯激动地认真地看着叔说。
“那天我真的遇到一只白虎,而且那只白虎太诡异了。它一进入到河里就像凭空融化了一样,我怀疑它根本不是山林里的白虎。”
“而且,那天其他人遇到的都是简单的迷阵,但我和乔乔却遇到了恐怖的幻境,这真的不对劲。”
“叔。”
“我知道。”剑叔的回应依旧如他的打铁声一样单调。
叶明柯看到自己激动的一番话语却只换来叔波澜不惊的三个字,突然不知道自己在说的有什么意义。
他沉默了下去。
屋子里又只剩那单调不变的打铁声。
一声,一声。
“叔,你什么都知道,但你为什么什么都不告诉我?”
叶明柯落寞地再次深深把头埋进臂弯里,声音闷闷地,像是从压抑很久的心灵深处传来。
“我可以选择告诉你,但我不想骗你。你要的话我可以给你一个让你安心满意的谎言。”
“镇上大部分人就是这样过的,只不过他们更简单,他们会自己给自己找个谎言。”
出乎明柯意料的,这次剑叔停下了打铁。他回首看着叶明柯,漆黑宁静的瞳孔中带着叶明柯看不懂的亮光。
“那为什么不可以告诉我真相?”叶明柯从臂弯里抬起头,看着剑叔认真地问。
“时机还没到。而时机并不取决于我,而是取决于你”
“现在的你并没有承担真相的能力与心志。”剑叔道。
“那我要怎么样才能获得知晓真相的资格?”
叶明柯的眼睛很亮。这么多年了,虽然从不骗他,却一直只是沉默的叔还是第一次露出愿意告诉他那些折磨他多年的秘密的倾向。
“证明。证明你自己。”剑叔缓缓道,“我会给你几个目标,与到达目标的训练方法。只要你达到了,我就会选择告诉你一个你想要知道的答案。”
“但是你要明白。训练的艰苦程度可能远超过你的想象。”
“而被人封藏的秘密,往往也带着令人难以承受的痛苦。”
他抬眼看向叶明柯,却发现叶明柯呆呆坐着,他映着火光的眼睛很亮,却一直没有反应。
他以为叶明柯在犹豫,是...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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