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章 离我而去的神明（二）

    宫殿里面也是非常地宽敞，就像凡间君王上朝一样，大殿里面早就站满了各路神明，应蓉不敢直接与他们对视，只好暗中偷偷地观察着他们。越往里面走，应蓉就显得越发震惊，她熟知的每一个神明都在场。美丽圣洁的海洋女神、慈祥宽厚的雨林之神、一身兽皮的畜牧之神……这是长夏不同地区的信仰，此时此刻却全部站在她的两侧，也同样用好奇地眼神观察着她。

    端坐在正上方的，应该就是神王了。作为众神的统治者，他的存在反而被更少的人所知。但是应蓉曾经在古籍上阅读到过，说神明其实也是有他们的统治者的，虽然神明们各司其职，但还是有那么一位，管理着众神，同时也通过一己之力缓解着各方面的矛盾。

    现在在应蓉面前的神王，看上去没有一点架子，反而带给人一种天生的亲和力。他似乎是整个神官所生命力的源头，蓬勃的生命力从他的身上溢出来，滋养着应蓉的身体，为她治愈着暗伤。

    “陛下，我把人带来了。”一向唯我独尊的雷利面对神王的时候也是毕恭毕敬的。坐在高台上的男人睁开了眼睛，疲惫地点了点头。

    没错，身为众神的统治者，整个神官所生命力的源头，他身上居然透出一种疲惫的感觉。神王见到应蓉，总算是强打了精神，说：“你来了，我的孩子。”

    应蓉闻言终于意识到了自己的失礼，赶紧在神王面前跪了下去，说：“神仆应蓉，拜见神王大人！”

    神王笑了笑，说：“你可能刚来，不是很清楚。我成为神王之后立下的第一个规矩，就是在这大殿上面不允许有等级之分。只要上了大殿，大家都是平等的。就算你是人类，我也不会小看你。他们尊重我，叫我一声陛下，我受之有愧啊……”

    “您受之无愧。”“对！受之无愧！”

    像是为了印证神王说的话，台下的众神纷纷开始表达自己的意见，只不过都是认为神王有资格坐在这个位置上。话又说回来，个个都是心高气傲的神明，神王却能够一直坐在这个位置上，也的确是有自己的手段。

    “好了，好了。”神王摆摆手，一举一动之间都表现出了疲惫的神态。其余众神看到神王的动作，立刻就安静了下来。

    神王换了一个更加舒服的位置坐，定定地看着应蓉，最后叹了一口气出来，说：“应蓉丫头，你可知道，这个世界上本来是没有神明的，其实第一次神泣纪元留下的不仅仅是一片满目疮痍的世界，而且也造就了我。我以为我已经死了，可是最后我在这里醒过来，寂寞地生活着，直到有一天，海拉出现了。她告诉我她本来东海城的一个修女，她也以为自己死了，可是却在这里重新醒了过来。

    “那个时候，我已经意识到自己具备了一些特殊的能力，我抚摸鲜花，它会立刻盛开，即便到了冬天，也不会枯萎；我在树下打盹，醒来之后那棵树已经成长到需要五六个人合抱才能抱住；我为天空中陨落的鸟儿的哭泣，可是泪水滴在鸟儿的身上，它居然奇迹般地活了过来，围绕着我不停地歌唱。海拉，就是你们口中的海洋女神，在我的诱导之下展现出了对液体的惊人控制力。后来我们还发现了一个地方，那是一个巨大的湖泊，我们能够通过湖泊看到长夏的景象。一开始，我们认为这可能只是镜中花水中月。一直到雷利的出现……

    “那天我们目睹了一场战争的结束，那是一个大雨滂沱的夜晚，电闪雷鸣之下敌军奇袭将军的营帐，将军拼死抵抗，硬是扛下了这场奇袭，保卫住了长夏的安全。可是这位伟大的将军同样也战死了，我们正在为其哀悼的时候，这位将军就出现在了我们的面前。他的盔甲上面闪烁着雷霆，正不知所措的时候，我安抚了他的情绪，并且教会他如何去控制自己身上的力量。

    “再后来，通过将军的口述，我和海拉意识到原来我们在湖泊中看到的一切景象都是真的，都是确实发生在人间的。将军的那个年代，已经有关于神明的信仰了。我们恍惚地意识到，我们似乎就是凡人口中的神，可是我们一直没有找到帮助他们的办法。

    “直到有一天，我们目睹了另一场战争的进行，相对正义的一方眼看就要败下阵来。当时我的心里有着一种强烈的愿望，那就是能够帮助到他们。于是奇迹发生了，原本疲劳不堪的军队突然恢复了全部的力气，打了对方一个落花流水。

    “通过这件事情，我们意识到了我们是可以去干涉外界的，而且作为‘神’，我们能做的事情往往能够做到改变历史的程度。在有意识的控制之下，我们开始学习如何更好地干涉凡间，为我们认为正义的一方提供帮助。就是在这个研究的过程中，不断有人进入到这片天地来，带着完全不同的能力。于是我们给这里取了一个名字，叫做‘神官所’，在大家的拥护下，我才不得已坐上了这个位置。一坐，就是千年。”

    神王一下子说了那么多，脸上已经呈现出了疲态。应蓉听得入神，因为她本身就对历史很感兴趣，听到神王刚刚所说的两场战争，应蓉都找到了对应的历史事件。甚至想起了雷利将军英勇战死这个老奶妈常常会跟孩子提起的古老故事。

    “你知道吗？”休息了一会儿，神王接着说：“应蓉丫头，这个世界上本来是没有神的，因为凡人口中的‘神泣纪元’，神明才渐渐多了起来。你们不知道的是，在你们口中的神泣纪元，在我们神官的眼里，说它是‘神启纪元’也不为过。”

    “可是我最近一直在想，难道我们真的是这个世界上唯一的神明吗？会不会在我们之前，早就有了一批神明，只不过因为神泣纪元的到来，全部都陨落了。我的身体正在一天一天地变差，说来可笑，好像是为了印证我的这个观点似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