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里扫兴的,当然也不只围观的人。
最扫兴的,自然是她。
“他人还没来,就先认输了?”
金总管赔着笑道,“他不是怕输,是不敢不输啊。”
“怎么讲?”
“他若是赢了,您还不得把这千金赌坊给掀个盖儿,横竖都得输,倒不如直接认输得了。”
张子虚在旁边白了一眼,“他这算盘打的精明,若是我们掌柜的赢了,这里的人只会谢我们掌柜的,不过这会儿,好名声倒是全让他黄金屋给占去了。”
金总管将荼蘼请到了一边,悄悄说道,“花掌柜要是觉得不尽兴,我倒是可以坐庄陪您玩一局小的。”
“我好像听说,金算盘早已经金盆洗手三十多年了吧?”
“话是这么说的,可花掌柜既然乘兴而来,又岂能败兴而归?只不过在下初来乍到,手头也并不宽裕,只有区区这一百两,还望不要嫌弃才是。”
“哟,这么大手笔。”
荼蘼搓了搓自己的手指头,
“只可惜,我们那店小利薄,可没这么多本钱啊。”
“这是彩头。”金算盘说着,已将银票从袖口下递了过去,“至于筹码么,只要您肯说一句好儿就行了。”
荼蘼瞥了一眼那张半叠半开的银票,清清楚楚地看见,那上面写的,分明是一千两。
她也顺手从袖子底下接了过来,拍了拍他的肩膀,“你比上一个管家,懂事多了,我想,你一定会比他坐得长久的。”
“这不过是分内的事。”金算盘一直低着头,知道这次的算盘总算是拨对了。
“乘兴而来,兴尽而归,何必要赌?”
荼蘼说着,已朝着大门的方向走去,
“下次我要是手痒了,再来找你。”
“花掌柜这就走了?”
“是啊,他不敢来见我,我偏要去他的狗窝里把他揪出来。”
看着她远去直至消失,金算盘才缓慢地抬起头,脸上的笑容终于淡了下去。
他端起那桌上被人喝过一口便放下的茶盏,一口气全都喝了个干净。
不管是冷茶,还是剩茶,他全都吃得下。
这是难得的好茶,有人不稀罕,有人却万不能糟践。
他能做到这个位置,能够被黄金屋请来,取李管家而代之,就是因为他从不浪费任何一样有价值的东西。
当然,没有价值的,他也绝不再留。
“金总管,他们去了一言堂,要不要去跟黄大人先报个信?”
“黄大人是什么样的人物,还用得着你来费心?”金算盘看着身旁这个讨债人觉得有些好笑,“他之所以没有来赌坊,一定是已经在一言堂等候多时了。”
“真不明白,黄大人的赌术大家伙可是有目共睹的,他要是来了的话,怎么可能会输,白白让人家给占了便宜。”
“不明白就对了。”
金算盘指了指其中的两个讨债人,一个是去屋里给他报信的,一个是脸被人打肿的,
“你们两个,去账房处结了月钱,以后就不用再来了。”
“为……为什么?”
他们自觉并没有做错事,非但无过,反而有功。
“你才说,你来这里已经多久了?”
“三个月了。”报信的讨债人喃喃的说道。
“三个月了,你竟全然不知她是谁?”
“那三更天的掌柜也就大半年前来过那么一回,这小子自然是没见过。”吴老三在一旁打着圆场,别说是这个人不认识,就连他自己,一时半会儿也都没有想起来。
“现在,是我做管家。
从前的那个管家什么要求我不知道,但是此刻起,这里所有的伙计,都要在三天之内把永安巷里大大小小的面孔,车舆,手下全都记得一清二楚。
安巷是个好地方,容不下这些无用的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