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到家里,我就坐在黑暗里发呆,也不知道自己在想什么。天亮了,我也已然平静,收起丸子的东西,放进纸箱,搬进东边的房间,再把门锁上。
站在院子里,梳理着自己的头发。我的头发很长,昨晚疯子一样的跑,现在已经纠缠在一起,把梳子卡住。我没有耐心一点点梳开,跟自己较劲一般,用力扯下。
“喂,你这样会秃的!”他带着笑意的声音划开空气里的雾霾传过来。
我循声看去,他站在屋顶上,手插在裤子口袋里,悠闲地看着我。
我这才发现,无数断开的头发一团团挂在衣服上、落在脚边。
再抬头看他,他刚想说什么,脚下一片青瓦滑落,他失去平衡,人也跟着摔下去。
我猛吸一口凉气,奔到他的院子里,却见他安然无恙的坐在石凳上,还翘着二郎腿,一手支头,看着我痞痞的笑。石桌上还放着刚才滑落的瓦,完好无损。
我火噌噌噌冒到头顶,几乎用吼的:“你有病啊!”
他笑的更灿烂,分明是挑衅:“哎哟,生气啦?这么在乎我啊?”
“谁在乎谁就是孙子!”我骂回去,扭头就走。
“奶奶!”他叫道。
我诧异的回头,莫名其妙的看他。
他轻笑几声,起身走过来,拿过我手里的梳子,把我拉到院子里坐下,然后坐在我的身后,说道:“奶奶您坐着,我给您梳头。”说着就一下一下耐心的梳开我的头发。
“谁是你奶奶?”我小声嘟囔,还是有点生气他耍我。
“叫老了?那......妈?”
我憋不住,被他逗笑了。
他听见我笑,也笑起来,拢了拢我的头发,说道:“回去洗个脸,带你出去一趟。”
“去哪?”
“散心。”
他开着车,我坐在副驾,好奇的问他:“你不是说你连床单都买不起吗,怎么还有车?”
他笑了笑说:“朋友的啊。”
“你朋友很多吗?”
“不多,一只手就数的过来。”
一路开到京郊,已经没有路,在树林里驶着。我看着窗外,发现旁边是一个野湖。奇怪为什么来这里,于是问他:“你是来冬泳的吗?”
他一副恍然大悟的表情:“对哦,我怎么没想到还可以冬泳,你带泳衣了吗?”说着转头看我。
我瞪他一眼,没理他。
他停下车,打开后备箱,拿出两支鱼竿递给我。原来是要钓鱼。
“这里没什么人,很安静,而且空气好。”他一边拿东西一边说。
我深呼吸几下,感觉真的没有什么雾霾,还能看见太阳,心情一下子舒畅了很多。
他架起鱼竿,甩出鱼钩,可以看出他力气很大,鱼钩一下飞出很远,落进湖里。我坐在不远处的石头上,他固定好鱼竿,在顶端夹了一只铃铛,这样有鱼咬钩,牵动鱼线,铃铛就会响,不用人一直盯着。
他走过来坐在我旁边,问我冷吗。
我摇摇头,问他:“你之前钓到过鱼吗?”
“没有。”他满不在乎的说,“来这儿其实不是为了钓鱼,只是静静心而已。”
我点点头,看着平静的湖面、远处的树林出神。
半晌,我鼓起勇气,问他:“你为什么一直戴着墨镜?”
他没有任何犹豫就回答:“我眼神儿不好,怕光,越黑看的越清楚。”然后他笑了笑,接着说,“你终于问我了。”
我喃喃道:“好奇。”
“那你还有什么好奇的,一起问了好了。”
“是不是问完了,你就得杀我灭口了?”
听我这么说,他哈哈大笑起来,说道:“如果是那样,我何必还要浪费功夫告诉你呢?还能少
背一条人命。”
我也笑,然后问他:“那你这么一个作恶多端的人,干嘛这么好心,帮我出气,还带我散心。”
他没看我,只是微笑:“我喜欢你笑的样子。”
我惊讶,看着他的侧脸,勾勒出骨骼的形状,硬朗,甚至锋利;想到他平时的样子,时而玩笑,时而严肃,放荡不羁,温润如玉,仿佛任何极端的状态都会在他身上体现,无处不在散发着神秘气息。
他的一切都吸引着我,无法抗拒。
我接着他的话说:“我喜欢你逗我笑的样子。”
他依旧望着远处,嘴角上扬,勾起好看的弧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