换上猎装领着亲卫出城狩猎,如今却要在这议事大堂上正襟危坐,心中不免有些愤懑。张昭那个一板一眼的老臣说是今日有要事相商,让孙权务必在府中等候。孙权无法这才极不情愿地换上朝服端坐于此,不过内心却早已飘到了猎场之上。
听说城外有猛虎出没,此事对于普通人而言并非好事,不过却让孙权心中好一阵兴奋。孙权的父兄皆是当世英杰,父亲孙坚,绰号江东之虎,当年于讨董大军中光彩夺目,还在阳人一战中亲自斩杀了骁将华雄,可谓当世无双。长兄孙策,绰号小霸王,短短数年间便尽取江东六郡,为孙氏开疆拓土,不可不谓之少年英雄。孙权虽然不如父兄那般武艺超群,不过将门之内岂有犬子乎?对于狩猎猛兽一事孙权自是心生向往,其中犹爱射虎。甚至还有一次,孙权在射虎过程中差一点被猛虎所伤。
知悉此事后,身为托孤重臣的张昭对孙权不免一番劝诫:
“为人君者,应该能驾御英雄,驱使群贤,岂能驰逐于原野,骁勇于猛兽乎?一旦有个好歹,岂非被天下所耻笑?”
孙权对于这位古板守旧,甚至有点迂腐的老臣那是又敬又怕,也不愿与他争论,只能讪讪赔笑道:
“孤方年少,虑事不周,真是有愧于您了。”
不过口上虽说道歉,但行动上却依旧故我,张昭也拿孙权没辙。
今日张昭说是有要事相商,却是迟迟不见其踪影,孙权转念一想,该不会是这个老家伙为了不让自己出城狩猎,有意而为之吧?
话分两头,那名负羽信使在将军府门前勒住缰绳,骏马嘶鸣一声,一张一翕的鼻孔里喷着粗气,想来已是疲惫到了极致。当然坐在马上之人也好不了多少,负羽信使已经连续骑行了大半日,中途还换了三次马,此时两股内侧早已被粗糙的马鞍磨得满是淤伤,只要稍微动一动就火辣辣的疼。他顾不得这些,左手持缰绳并扶住前鞍桥,右臂贴着马颈,双脚离蹬,滚鞍下马,然后大步流星直奔将军府门内而去。门外持戟士见其腰间所挂腰牌便知事态紧急,连忙将其引入府内,不敢丝毫停留。
负羽信使在守卫的指引之下一路穿过门廊,三步并作两步,直趋议事大堂。
及至堂前,早有仆人俯身上前为其解下马靴,那信使只着麻布袜上堂,趋步走在黄褐色的桃木地板上,发出细微的声响。孙权闻声抬头看了一眼来人,脸上不禁浮现出失望之色。
竟然不是张昭?孙权暗呼道。
那名信使喘着粗气对着孙权单膝下跪行礼,然后将身前布囊中的羽檄掏出,郑重地托举至头顶。
立在孙权身旁的仆人见状赶忙趋步迎上前来,接过信使手中的羽檄,之后毕恭毕敬地双手递予孙权。
孙权伸出右手一把拿过羽檄,旋即拆开用胶泥密封好的绳结,仔细阅读信上的内容,顿时脸色突变。
“来人啊,速召周瑜前来!”孙权放下手中竹简,抬头朗声道。
此时,孙权心中已经全然没了打虎的兴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