曹宗钰骑了快马,带上李冲子等人一路风驰电掣,入得城来,已近辰时。一行人来不及回府用餐,直接在路边买了热腾腾刚出炉的馕饼,也顾不得烫口,三下五除二,胡乱几口解决了。便重新上马,兵分两路,一路由曹宗钰领着,直奔事发地。另一路则奉了曹宗钰的命令,前往城中另一地点。
职方司在城中的据点属于高度机密,除开他们内部相关人员,无人清楚知晓。
曹宗钰上次与张隐岱谈判的所在,便是其中之一。自那日谈判后,曹宗钰也曾使人去探过虚实,却发现彼处已经完全复归普通民居,毫无职方司淹留的痕迹。
今日出事的地方,又与上次不同,竟是一处两层高的茶楼,就在临街之处,左右全是食肆,挑帘招幡,十分繁华。
茶楼名叫赵记,门脸四幅,进深十来步有余,半尺高的门槛被人踩进踩出,表面磨损得凹凸不平。大堂数十副桌椅,也是半新不旧的模样,想来平日里生意定然不错。
曹宗钰心里忽地闪过一个念头:职方司这生财的法门倒是不错,这赵记茶楼的开销多半是记了公账,报给朝廷核销。盈余是否照实入账,可就难说了。
些许钱财,对他而言,自然是小事,并不放在眼里。
但职方司素来行事隐秘,人员经费一概由枢密院直管。为了保密起见,枢府管户部要钱的时候,在职方司一部,也只是报个大数,从来不列细项。
等到了职方司用钱的环节,枢密院又不可能事事都派人核查详细,似这般天高皇帝远的所在,职方司又不受地方节制,若当真要做些手脚,那是稀松平常至极。
曹宗钰暂且在心头记下这笔,此时也无暇细思,先上下打量眼前这人。
这是个二十出头的年轻人,穿着店小二的对襟麻布短汗衫,个子矮小,眉眼普通,此时在他面前,虽是低头回话,姿势体态却并不拘谨,颇有点不卑不亢的味道。
职方司已在事发后清理了全部痕迹,一干文书档案全部打包带走,不能带走的物事则扔进灶台,付之一炬。一应人手也已全部撤离,独独留了这个名叫“赵立“的年轻人,与归义府方面接洽。
“你们职方司藏人,竟是藏在闹市?这也未免太冒险了。”
此时他们已身处这茶楼后院的灶房之中。灶房很大,分成烧水、熟食、点心三个区域。其间均有铁花镂空屏风隔开,结构颇为精巧。
按赵立所言,这三个区域,各有三个互不相通的地牢。烧水区地下是刑讯之地,熟食区地下则是关押人犯之所在。唯有点心区,其地下房屋用于存放物件,或是机密人员临时居住。
昨夜出事的,便是熟食区地下区域。
“回世子,闹市的好处,在于人多嘈杂。便有多人出入,声响大些,也不易引人注意。若是在寻常民居,甚或偏远乡居,稍有动静,便容易引起左邻右舍,乡长里正关注。是以职方司择地,偏好闹中取静。”
“也有道理,”曹宗钰笑道,“这方面,自是你们比较有经验。既然此地如此隐秘,为何昨夜人证会被劫走?”
赵立脸上闪过一丝尴尬之色,躬身道:“此事职方司处理失误,定当禀报上官,自请责罚。”
“你们职方司内部事务,我不关心。我只想知道,苏瑞柏究竟是甚么人?为什么会有人甘冒诺大奇险,从职方司手上劫人?”
“当日侯府大小姐遇刺,这苏瑞柏有当街营救之功。敝司最初带走此人,原本是循例走个过场,询问一下细节,因此只是将其看守在点心区下面的房间。然而,此后一查证,发现此人身上,谜团重重,身世来历,竟是一片空白。敝司起了疑心,打算加以讯问,将其移至烧水区下。多半便是这个环节出了疏漏,让这苏瑞柏偷空,以某种方式朝外面走漏了消息。是以昨夜,便有多人埋伏在此,敝司折损了三名弟兄,仍未能留下人来。”
“对方来了多少人?”
“大概在二十二三人左右,皆对格斗技巧十分娴熟,出手狠辣。为首者能役使毒蛇,应该便是当日街上奇袭大小姐的人。”
“格斗技巧十分娴熟?”曹宗钰重复了这句话,声音里微微有些危险的意味,看着赵立,问道:“依你看来,他们的格斗技巧是什么风格流派?”
西北尚武,民间习武之风甚浓。各地武馆林立,有什么马家拳、苗家鞭、伏魔棍、金刚枪之类的技法传世。若说这二十多人都是武林高手,那从武器和身手,大致或能知道其师承来历。
赵立低下头,以示恭敬,回答的声音却颇坚定:“以敝司看来,这伙人打斗时并无套路,阴狠强横,招招都照致命之处招呼,且彼此之间,协调进退,显是经过长期训练。诸种表现,不似民间习武者,倒更像是军中与人搏命之徒。”
“军中?”曹宗钰轻声重复,目光中寒意森然,“你可知这个结论意味着什么?若是判断失误,职方司可愿承担责任?”
“此事敝司已经请示过主事。张主事言道,此事关系重大,万望侯爷与世子慎重对待,宁可错杀,不可放过。如果最终结果证明,是敝司判断失误,则任何后果,敝司愿一力承担。”
他此时抬起头来,直视曹宗钰,声音冷静有力:“世子,军中无小事。此事既已涉及军队,职方司愿尽全力配合。张主事有言,在此事上,世子但有所问...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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