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一章

们一辈子活在痛苦之中，忏悔、赎罪。

    走出警察局，他觉得那时的天空仍然是灰暗的。

    他在这个地方静静地等了近五年，才等到了今天这个机会，完成了这场复仇，但是完成后，他却感觉到无尽的失落和空虚。

    没有歉意，也没有后悔，只是那种像是被全世界抛弃，没有目标、孤独地活着的感觉，让他的胸腔涌上一股窒息感。

    以前，即使每一天他都需要和病魔作斗争，即使他每一天都活得很累，但是他总觉得，生活还有盼头，那就是他要亲手将宁敏拉下地狱。

    本来他之前还动了一点恻隐之心，孔德虽然是宁敏的丈夫，但是他对自己还算不错。可是后来那天晚上，他的那些龌龊心思，让他全然歇了那些想要放他一马的心思。而他的女儿，那个晚上，他在捡打碎的碗的碎片的时候，用脚踩在了他的手上，他流的血，也让他彻底清醒了。

    一丘之貉。

    那一年，他参加了中考，考上了W市最好的高中，但是他的抑郁症复发了，他不得不再次休学。

    他浑浑噩噩地在家过了几天，没有吃任何东西，他想就这么死了算了。那时他的负面情绪被无限放大，他开始埋怨自己的爸爸和妈妈，生下了自己，到最后却把他一个人留在这个世界上。

    如果说，还有什么能成为让他活下去的理由，那就是物理了，他那时仍然还固执地相信，他的爸爸真的变成了一颗星星。

    后来他的心理医生建议他换一个生活环境，所以一年后，他卖掉了W市的那三处房产，转学来到了C市，买了现在他住的这套莱茵庄园的房子，一切重新开始。

    ......

    “这就是我来C市之前全部的事情了。”宁培轩对叶沛琪说道。

    叶沛琪听完后，心情十分沉重，她的眼睛里已经盈满了泪水。

    为什么，命运要对他做这些？

    他明明那么好。

    她也是今天才发现，原来宁培轩的内心是这么的自卑，他一直觉得他爸爸妈妈的死都是他造成的，他觉得如果没有他，一切都会很好。

    可是，这些明明都不是他的错啊。

    “轩轩，我突然后悔问你了，我刚才不该跟你生气，对不起。”叶沛琪抱住了宁培轩。

    宁培轩感受到自己胸膛的湿意，垂下了眼睫：“傻瓜，我没事。”

    我只是怕你不理我。

    他在这个世界上，只有她了。

    “琪琪，那你觉得我对他们一家做的事，是错的吗？”

    他们说自己是白眼狼，说自己忘恩负义，可是他却觉得，这是他们的报应，但也只有他一个人这么觉得。

    “你没错，真的，这全都是他们活该！再说了，我们国家每年多少缉D警察为此牺牲，多少家庭因为D品支离破碎，他们怎么敢沾这种东西？你做的完全没错！”

    宁培轩听后，闭上了眼睛。

    幸好，他还有她。

    也只有她，会觉得他，都没有错。

    叶沛琪抬起头，看着他认真地说道：“轩轩，你一定要好好活着，你爸爸妈妈为你做的一切都是希望你活下去，你不可以让他们所做的这一切努力都白费啊。而且轩轩，不管怎么样，你还有我，我会一直陪着你的。”

    “嗯。”

    ......

    自从叶沛琪知道了宁培轩的过往后，上课的时候就经常盯着他的后背发呆，而这样的眼神过于专注，让前面的宁培轩都有所察觉了。

    所以有一天放学，宁培轩转头就看见她又用那种带着淡淡的心疼和同情的眼光看着他，被他发现又立刻偏过头看着前方。

    心里叹了一口气，宁培轩开口说道：“琪琪，我给你讲那些事，不是为了博取你的同情。”

    叶沛琪嗫嚅着说道：“我知道，可是我就是忍不住......”

    因为太喜欢你，所以忍不住心疼你。

    “我已经没事了，真的。”

    叶沛琪记得，他跟自己说过最多的话“我没事了”，可是他真的已经没事了吗？

    她看出了他的自卑，也看出了他内心对亲情、爱情、友情的渴望。从前她一直觉得，宁培轩就该是那种没有七情六欲的人，他清冷高傲，仿佛与整个世界隔绝。

    但是知道了他的这些过往，她才发现，他是一个多么矛盾的人，一边渴望着，一边却又害怕着，他身上发生的一切让他极度难以信任一个人。

    所以他宁愿不去触碰，或许还是因为，没有期望，便不会失望了吧。

    六月初，因为要布置高考考场，又正赶上了端午节，所以全国的中小学从6月4日就开始放假了。

    这一届高三的学生却觉得这个端午节是最难熬的一个端午节了，因为端午节过后就是他们人生中最重要的一次大考。

    叶沛琪在她家楼下等了许久，都没见宁培轩。昨天两人约好了今天要去市区逛一逛，但是都过了约定的时间快半个小时了，他都还没有来，发的消息他也没有回，电话也没有接。

    正当她准备直接去他家看看时，他的电话打了过来。

    “喂，轩轩，你怎么还没到啊？”

    那头的人似乎才睡醒似的，声音还带着喑哑：“到哪里？”

    叶沛琪有点生气了，他竟然忘了？！

    “昨天不是说好去市区吗！”

    电话那头的人沉默了许久，似乎在思考。

    “喂？”

    “嗯，你在哪里，我马上过去。”他的声音听起来有一丝疲惫。

    “算了，不用了，你好好休息吧。”

    宁培轩盯着被挂断的手机出神，过了一会儿，他看了一下周围，他昨晚在沙发上睡着了，可是之前发生了什么他竟然完全没有印象。

    最近一段时间，他老爱忘事情，有时候站在一个地方好一会儿，他都想不起来自己刚刚要做什么。他开始变得有些反应迟钝，看书的时候也很难集中注意力。

    他到底怎么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