呆呆盯着那些显示原主是个了不起的人的特征,宗寥眼前雾气渐浓,不过刹那,一串水晶从她眼眶中滑落。
一悲为绝代无双的世子英年早逝;二悲为死而复生的世子以后可能要把从前攒下的体面丢干净了。
宗寥心道:“你家世豪横,要扮男人也该扮个衣来伸手饭来张口的悠闲纨绔子啊!干嘛要那么拼命,怎生活成了真男人,刀枪剑戟都学个精通,你这不是故意为难我这个后来者吗?”
伤感之际,一只手轻轻触碰她肩,宗寥侧过脸看去,一双幽深的眼睛俯视下来,她发髻银白,眉眼弯弯,嘴角微微上扬,和善得深不可测。
“胥姑。”宗寥自然而然地唤了她一声。
由于对方不会说话,宗寥伤感的情绪又还没平复好,她索性就静静盯着不动声色的胥姑看。
看了差不多有一分多钟,宗寥又觉神经扯痛了一下,片刻间,她好像认识了眼前的这个人。
应该是非常熟悉。
蓝胥,四十五岁,南疆巫女,天生白发,十二岁时被同族巫师拿做药人,毒哑了嗓子,后被行走江湖的侠女,宗寥的母亲花一梦所救,此后一直追随恩人。
此人自小医术与巫术同修,后又在花一梦身边习得些武艺傍身,能力不容小觑。
花一梦死后,蓝胥便把恩人的孩子当作自己的孩子来照顾,一晃就是十八年。
宗寥的意识里瞬间回溯过眼前之人的许多信息,似是见到了无比亲近的故人。
她心里非常清楚,这是世子身体形成的记忆,不是她的。苦思良久,宗寥似乎揣摩到了一些眉目。
方才得到世子持剑拉弓的信息是因为一直盯着“她”手上留下的往日印记,现在得知胥姑的信息是因为一直细看她的样貌特征。
也就是说,她不是没有继承原主的记忆,而是她想要知道与某人的关系时,就需得先盯着对方看上半天才行。
此种获取人物信息的方式也太尴尬太麻烦了!
平日里关系亲近的尚还好说,万一对方是半生不熟的人……
唉,难堪极了!
因为意外发现了可以知道对面人身份信息的方法,宗寥干脆也不向胥姑坦白自己什么都不记得的事了。
有了来自原主的意识,知道了怎么同哑妇交流,她伸出手朝胥姑比划比划,指着脑上的包说自己可能撞坏了脑子,神志有时会不清晰,恐怕以后会成个傻子,舞不了剑也拉不动弓了。
胥姑坐到榻沿伸出手,温柔地抚了抚她红肿的半边脸,片刻之后拉过宗寥的手,在她手心里写字。
一笔一划说的都是世子本就身金体贵,原也不用像以前那般拼命,既然被奕王打伤了脑子,就安心先养好了伤,回头再上禀圣听,向奕王讨个公道。
至于身上的伤,最少也要养个十来天才能恢复如初。
为了不遭外人议论,接下来的十天里,宗寥大门不出二门不迈,整日窝在她精奢华贵的屋子里。
第一要务就是把镜子搬到卧榻上,坐着照,躺着照,睡前醒来都在照,她要把属于前宗寥对自己的感觉全找回来,她要习惯自己如今的样貌、喜好、品行等一系列个人特点。
看着那张猪头脸一天较一天变得俊美秀丽,镜子里的那个“她”也与自己融为一体时,宗寥知道,豪门盛光正式洒在了她身上。
踏出已经熟悉无比的这道门,任它外面是华光万丈还是狂风暴雨,她已经做足了迎接的准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