坦然,心神畅快多了。”
南宫述理性明达,庾老欣慰。
但看他形只影单,老人家忍不住还是说,“王爷斩断后路,完全不必做到如此境地,即便不娶妃,也是可以留个后的,如此一来翎太妃那边也好心宽些。”
南宫述闻言思索须臾,忍笑道:“不娶妃也可以留后?庾公,您老可是执掌过两朝礼教职务的礼部尚书!您来说说,十三怎样做到去母留子?待我晚上穿上夜行衣当个采花大盗,掳淫良家妇女?哈哈……”
庾老噤声,老脸羞红,心里却道:“也不是不可以。”
七八十岁的老尚书不会不知礼法为何物,他有这样的悖逆言论不过因为眼前人是南宫十三,是愿冒生死之险也要护住他们一群老不死的恩人,因为是他,别说言语上有违礼法了,便是赴汤蹈火,眼睛都不会眨上一眨的。
“行了,眼看露深,再受了寒,您这腿又得痛上好几天。”南宫述低头看向佝偻老人,“此地不缺柴禾,你们行动不便就好生歇着,让祁大哥多砍些柴,把您几位老人家的屋子烧暖些。”
庾老道:“老朽替诸公谢过王爷。您将我们安排在此处,也不让我们做什么活,把以前在苦寒之地落下的病根都养好了大半了。每次您一来,穿衣吃饭都是白小郎君去忙,我们光看着,实在脸羞得很。”
“庾公言重,我也没做什么,让您们在此自力更生,该我愧对您们几位老臣”南宫述感慨。
庾老沉吟半晌,想起了什么,“人一旦上了年纪啊,忍不住就老是回忆起往昔——老太傅近日来总在夜里训先帝,想是梦到教导先帝那些年的旧事了!”方才沉稳平和的声音于转眼苍老了许多,谐趣慈祥的面容上添了几丝历经漫长岁月才有的慨然。
南宫述神色淡淡的没说什么,只在眨动眼眸时可以寻见几分叹息、哀愁。
老太傅是九十高龄的老人了,是南宫述父皇的老师,是南宫述了解到亲生父亲人生事迹的信息传递者,也是近年来将毕生知识倾囊相授的先生。
“皇室中人多绝情,上一代的血腥味尚未散尽,新一代的刀剑已经磨利了!我虽无心去看那些丑恶嘴脸,但也不能保证不会牵涉其中,十三无所谓鲜血灼身,却不想因为我一人累及到诸公安生的晚年。诸老虽有伪造的身份遮掩,万万也要谨慎再谨慎。”南宫述切切交代。
庾老道:“王爷放心,活了这些年岁,谁又还是当时模样?当初脸上黥字已在各种‘受伤’中结成伤疤,为官那些年的笔直脊背骨也不复,不会叫人察觉的。”
“嗯。”南宫述轻声应话。
礼送庾公离去,南宫述自个儿又在院里闲步了好一会儿,回到寝卧时,屋内灯光只留了一盏。
微红灯火光线轻轻摇曳,在门窗上投下些模糊的袅动的影子。
悄声推门入,层层纱帘覆下,亮着的那盏灯是里屋卧榻旁的,拂扬起纱幔的风则是自外间小榻边的木格窗吹进来的。
窗牖下的梨木大理石嵌屏榻上,一只人头蚕茧静静躺在上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