婢女已打好了一澡盆水。辛籽翎照例将人遣了下去,一人褪去脏衣物缩到热水里泡着。这一路虽说不上什么奔波,但到底还是有些累,现在泡在这温腾腾的热水里简直说不出的舒服。
泡着泡着,她似乎想起回家时有什么事要做,但是奈何热水对她的影响力太大,她一时半会无法从中抽身而出,便任由脑子晕晕沉沉飘飘忽忽。昏昏欲睡之时猛然愰悟将木鼎桦那么大个人给忘记了。
心急之下,忙从水中跳出来穿戴起来。她心里其实有点七上八下的,因之前木鼎桦说来这一处是跟她父君提亲,提亲的对象就是她。可是这件事要是突然的被辛瑜嫣晓得了也不知道她能不有够接受。
要知道她同娘亲一直在一起,她就是她娘的全部。若是她娘亲不能接受此事就此打住,若是能接受也要多拖一拖,必竟她还是很想陪在她娘亲身边的。不过话说回来,也许木鼎桦又是神经抽了乱说话也不一定。
但眼下她还是要去正殿那边坐一坐,不然她大娘要是又说得循着规距罚她可就惨了,且若木鼎桦真是脑子抽了再不提要向她提亲的事她可能就会被罚得更惨了。
想一想还真是有可能,她收拾起自己来就更加快,收拾好了还将脸上轻描淡画了一下,再隆重地将一支擎幕天送她的素日里她都不怎么戴的繁复珠花插在发髻里。左右看了看,端庄大方,再让人找不到一丝不得体之处才施施然推门而出。
出了门又再想了想,打算偷偷地去偷偷地回,到时候再同辛瑜嫣解释一下这个复杂得连她都不晓得要如何说清的问题。
这一场姻缘来得太过奇幻,就像在做梦一样。做木鼎桦的妻子,先不论她小小年纪其实能不能胜任,光是说到这个事情就还是一个问题,最大的问题是他二人何是就说到要谈婚论嫁了呢?为何他都没有问过自己要不要成亲,或是何时成亲?
怎么这事就这么莫名其妙地像是老早就决定了的呢?现在如果去说她不愿意嫁好像有一点伤他的颜面,而伤他颜面这件事可是一件大事,他是除她父君以外她最喜欢的一个人,她自然不愿也不能伤他。看来她私下来还要同他好好讲一讲道理,让他晓得凡事都要通个商量。
而且婚姻大事之所以是大事就是因为一生只有一次,即便不是一次,最初的这一次肯定是照着此生一次来准备的。既如此,就应该让她这个当事人也要方方面面都明明白白才是。
一边想一边走,自然就没有注意到要隐秘一点,不仅大摇大摆且还在失神,终是不可避免地直接撞到了她娘亲的跟前。辛瑜嫣正端了刚采下来的苦艾花坐在那挑捡,看到辛梓翎走出来温柔地向她招招手:“翎儿快来。”
辛梓翎这才发现她娘亲就坐在前厅中,咬着舌头暗骂了自己一句,慢吞吞地挪过去坐下。半晌没有听到声音的辛瑜嫣抬头看着梓翎,这才发现她精心地打扮过了,心下疑惑道:“你打扮得这么好看是给娘亲看的?”偏头上下打量了一番调侃道:“难不成要去见什么重要的人,可除了娘和爹爹还有谁是重要的?”
梓翎闻言心中猛的一抽,连带着眼皮也抽了抽,额上冒出两颗汗也不敢抬手去擦,试探着问道:“娘,如果……我是说假如,”怕自己做得不够自然,又将装着苦艾花的竹筛子端到面前用手假装挑捡着说道:“如果我嫁人,你是想我嫁个什么样的人呢?”
“什么样的人?”辛瑜嫣想了想说道:“能配得上我的翎儿,如何也得是个世家出生人中龙凤的杰出之辈,而且一定要风姿过人。”
辛梓翎一想,这木鼎桦妥妥的世家出身,算得上是人中龙凤,也绝对是个杰出之辈,至于那风姿,是过人的无疑了。如此说来,木鼎桦应该很合她娘的心意才对。她松了一口气又叹了一口气,正准备和盘托出时却听见她娘亲轻笑了一声:“其实如何都好,放在第一位的却是他一定得对你好,他所爱之人只能是你一个。”
是不是一定会对她好,辛梓翎不确定,至于所爱之人她就更不确定是不是只有她一个了。她手在花里抓来抓去,说道:“如果我现在就嫁了出去,娘亲会伤心吧……”
“说什么糊涂话,若是有人真心爱你,你现在嫁出去我是欢喜得很。难道娘想你留在这里受罪吗……”辛瑜嫣叹了口气:“都是娘的错,牵连你也受罪。”
“我嫁人了带你一起走?”辛梓翎将花放在膝盖上伸手去拉辛瑜嫣。
“傻孩子。”辛瑜嫣笑着握住她伸过来的手:“娘当然要同你父君在一起了。说吧,你到底想要跟我说些什么。”
“什么?”被辛瑜嫣握住的手猛地一抖:“我没什么要说的啊。”
“哦……禁足这事我差点忘记跟你说了,等你想告诉我了再考虑放你出去。”辛瑜嫣松开她的手准备起身将桌上挑捡好的花拿走,脸上一副云淡风清的样子。
“娘!”辛梓翎哭丧着一张脸,果然什么都瞒不过她娘亲。带着询问的腔调小声地道:“有人可能来向我提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