亏这个时候有医生从急诊室出来,一看到盛家路点了点头,看了一眼急诊室门口的一地狼藉,医生皱了皱眉,这才问:“谁是病人的家属?手术单上签字。”
秦甫霁额头的神经突突地跳了跳,像是没有听清楚医生在说什么,两个保安还抓着他,生怕他再闹事,他脸色阴霾地转过脸去,冰冷的声音像是从地窖里面蹦出来的,“给我放手!”
那两个保安被他几乎是要吃人的眼神吓得手一抖,他已经用力地推开,猛然上前一步,不由分说一把揪紧了医生的领口,咬牙切齿地反问:“你刚才说什么?什么手术单上签字?你他.妈的给我说清楚点!她怎么了?啊?!她到底怎么了?”
医生被他的样子吓得浑身一抖,原本威信十足的样子在这一刻荡然无存,他求救似的看了一眼盛家路,“病人、病人大出血了主任”
“秦先生,你再不放手的话,我就真的要报警了!”盛家路到底是沉稳一点,上前一把按住了秦甫霁的手腕,“放手,或者你想耽误治疗筱洁?”
秦甫霁整个人像是被一针戳破的气球,揪紧了衣领的力道渐渐地松了,他连眼眶都是红的,整个人像极了一只困兽,从未有过的惊慌失措涌上来,他有一种频临绝望的念头。
好像是八年前,他也是在医院里面,眼睁睁看着自己的亲人离去,他却无能为力。八年后,同样的事情重蹈覆辙,只是比起八年前更多的是绝望,深深的绝望因为无法想象未知的未来,他一贯都可以操控好所有的人和事,他一直都认为自己可以做的很好,只要是他想要的,不管是需要多少的时间,他总是可以得到。他总是这样自信满满,他总是觉得自己走到这一步并不是靠运气。
可是这一次,他是真的恐慌、未知、茫然
整个世界仿佛在一瞬间安静下来,静得能听见自己的心跳,砰砰砰砰,跳得又急又快,他举起手来,手上都是血。他知道这是谁的血,是他的孩子的血,还有那个女人的血
他一步一步倒退到了墙角,看着眼前形形色色的人匆匆来匆匆去,耳边嗡嗡地有人似乎是在说什么,他不知道是谁在手术同意书上签的字,他只是觉得自己仿佛是进.入了一个未知的世界。
他的人生,到了这一刻之前,一步一步走来,恨,报复,原谅,接受,再到最后的爱上,每一步都走的坚定而明晰。可是这一刻,他真的茫然了,仿佛是被什么生生地打乱了节奏,眼前是一片蒙蒙灰色,似乎是不管跨出了哪一步,都找不到终点。
“怎么?你还有脸待在这里,等着一会儿去看她吗?”厉青城还被人拉着,怒气不减,低吼了医生,近乎嘶哑。
秦甫霁像是被人惊醒了,猛然一震,仿佛是忽然想到了什么,黑眸深处的哀伤一点一点收敛起来,脸色铁青的一言不发朝着电梯口走去,走了两步却又不得不停下来,问一旁已经被吓坏的小护士,“手术室在哪里?”
电梯门徐徐地阖上,厉青城眼睁睁看着他进了电梯,奋力甩开了拉着他的连个保安,跑过去想要趁着电梯门彻底阖上的一瞬间挤进去却还是晚了一步,他猛然用力地砸了两拳,这才从楼梯口走去。
秦甫霁一出电梯口,就看到护士推着筱洁出来,他疾步上前,盛家路却已经堪堪拦住了他,“秦先生,病人现在需要静养。”
言下之意已经很明白了,果然下一秒,楼梯口砰一声,厉青城也已经匆匆赶到。两个剑拔弩张的男人一面对面恨不得再打上一架,盛家路觉得有些头疼,挑了挑眉,语气却还算是客气的,“现在筱洁还没有醒,她受了很严重的伤,孩子已经保不住了,她的后脑也撞到了,已经给她做了清宫手术,后脑的伤还在等片子,也许还需要动手术。”他的视线在两个男人的身上排徊,最后一字一句说:“我希望你们不要再在医院闹事,否则就别怪我不客气了。”
秦甫霁沉默了半响,这一刻所有的骄傲荡然无存,他眼睛发红,仿佛是喝醉了,神智恍惚,只觉得周遭的一切都在摇动,而眼前的人更是模糊不清,他喉头发紧,声音更发涩,“筱洁她她有没有事?”
“那要看片子的情况。”盛家路据实以告,“她现在需要休息,我不管你们之间有什么恩怨,她现在是我的病人,从妇产科那边已经转到了神经外科,所以我刚才的话永远都有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