红渐渐飘落,众人擦肩摩踵纷纷上前争抢,一名拿着折扇的世家公子从怀抱着牡丹挤出人群,衣衫不整,鬓发错乱,却装模作样打开扇子一边赏花一边吟诗:“绿艳闲且静,红衣浅复深,花心愁欲断,春色岂知心!”他猛地吸了一口空气,牡丹的香气将他呛得咳嗽连连,他憋红着脸自顾自:“好诗,好花,好个娇人——诶!你你你你你还我红牡丹!”话还没说完,身后反应过来的人群又齐齐压向了他……
天阁包厢的无忱听到门外的响动,不自禁摇了摇头,心谙她每每出场的方式总能掀起一波又一波的哄闹,她总爱人们对她趋之若鹜时,坐在暗处观赏人们的狂热,就像当初她幼稚的以为,人世情感便是如此,殊不知人间烟火之气解得了一时孤寂,却解不了一世。
“许公子是醉梦坞的常客,可知那花魁几分姿色?”皇宫里来的人有些从未接触过凡尘的娱乐场所对一切都很好奇,有些人则孤傲的认为宫中女人才可谓国色,毕竟皇帝身边的一切才是最好的包括女人,而这位孔大人,便是后者。
无忱从他的言辞中听出些许不屑,他自是知道这位皇帝近侍恃宠傲物,点醉梦坞头牌不过是为了彰显身份,为其斟上一杯上好的醉梦酒后,悠悠开口:“不同之人有不同的审美经验,孔大人自然要比许缨高的多,若论许缨凡眼定其姿色……”无忱嘴角不自觉勾起一抹若有似无的弧度,“……已是无双。”
“哈哈哈哈,许公子倒是诚实。”本以为这许家公子仙风道骨,却没想到他居然也贪恋俗世美景,孔近侍心下不过如此,那些宫人口口相传的世间公子无人能媲许家无忱绝尘风骨之类的话,果然只能当做笑谈,真见面了,也是俗人一个。
“惭愧。”在孔近侍的眼神,无忱能看出倨傲与不屑,然他至始至终只是抿唇含笑。
“红姑娘到——!”门外响起小宦的通报声:“大人,是否请花魁进屋作陪?”
孔近侍仰头酒尽,哼唧一声以示同意。
伴随着“吱呀”一声,两名侍卫打开了门,伴随着一阵香风,几瓣钱色花瓣被吹进了屋内,还未待孔近侍将手中樽杯放下,他便愣怔在座位上看痴了。
绯红的轻纱挥舞着霓裳羽衣,女人赤足踏入屋中,小小的新月发髻垂在一边,金色的炽凤簪子伴随着乌色的长发摇曳着,说不出的慵懒,又说不出的耀华,额间一盏红梅开着正艳,都说牡丹太过浓艳,一般不入书生们的眼,他们爱慕傲骨的寒梅,此刻孔近侍眼中竟觉得此花魁是活生生的红梅仙子悄入凡尘,旁人眼中俗不可耐的妆容到了她身上竟呈出风华绝代的气场来,若论孔近侍对美女的嗜好,他随了皇帝的性子,极偏爱温婉贤淑的清蓉女子,却在此刻觉得那些绿荷般的女人索然无味起来,眼前的花魁,如是最好的画工点睛于女娲像上,他成了那个垂涎九天之人的好色之徒,是了,这种突如其来的卑微感一下子让他惊醒了过来。
“大人,大人?”孔近侍身边的侍卫叫唤两声不成,伸手推了腿看痴的人,后者从愣怔中反应过来,立马窘迫地清了清嗓子:“没规矩!还不请花魁……红姑娘坐!”
“是,红姑娘请入座。”侍卫规规矩矩地为花魁放好凳子。
花魁摆弄披帛,浣纱般优美,她视线扫过桌上的好酒好菜,缓缓入座,不由分说,拿起筷子,便开吃了起来。
“大胆!”侍卫呵斥一声:“大人还未动作,你竟先——”
花魁倦怠地抬起眼帘看向侍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