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知愣怔了多久,南祀如望着灵鹊熟睡都得脸庞失笑了起来。
“我的家……早就没了……”
辰时的街道早有了烟火气,小贩们架起各自的早茶工具,腾腾的白雾携带着各种食材的香气飘忽在半空,南祀如抿着一口的馋津掂量着腰上的钱袋,最后将目光锁定在了一家包子铺上。
吸引青年人的不是香气扑鼻的食物,而是包子铺小贩那熟悉的模样。
是那天将灵鹊贩卖的夫妇二人之一。
“来两屉豆沙包。”
“好嘞……客人您是在这吃还是带……”掀蒸笼的热气中,小贩看清楚了来者的模样,当场吓得面色煞白。
“在这吃。”南祀如看着小贩此地无银三百两式的紧张,心道就你这素质还拐卖人口?
青年人是这条街上最早的客人,其余卖早点的小贩们都很羡慕包子铺,然而包子铺小贩却从头慌到尾,他颤颤惊惊递上两屉满满当当的豆沙包,“客……官慢用……”
“等等。”南祀如冷不丁叫住了小贩。
后者汗毛竖立地回过身,惨白的面孔不得不迎笑道:“客人……还有什么吩咐?”
“何箸?”筷子在哪?你要我怎么吃?南祀如眼神瞄向桌上空荡荡的竹筒。
小贩慌忙从摊子上胡乱抽了一把筷子过来,“实在对不住客官,小的起摊早,没注意……”
虽然有了筷子,可青年人却没有拾箸而餐,而是用手掰开了包子,只食当中的豆沙馅,他挑眉:“这做人啊,跟做包子也差不多……”
蒸包子的小贩假装忙活,忽闻男子的话,浑身汗毛都被吓得竖了起来。
“都是把一颗黑不隆冬的心裹在一张软白的皮囊里。”南祀如挑着吃掉了所有豆沙包的馅儿,那甜腻的味道呛得他嗓子有点疼,他转过头笑着反问小贩:“你说是吧?”
小贩汗流浃背,颤颤巍巍答道:“咱们……这种小老百姓,就是这么赚钱的……哪里能想到客官那样的深度……再说了……这豆沙馅儿本来就是黑色的……”
南祀如看了一眼被他扒拉着七零八落的包子,明明都还冒着热腾腾的香气,却都只剩个躯壳,他又说:“豆沙本是红,因为想要甜腻,加了太多无关紧要的味道,才会变成黑色。”青年人懒懒地打了个哈欠,扯了个弥天大谎,“据说最近罗宁不太平,频繁走失人口,这上亲遣高官来此调查,据说自首招待作案细节者,可免去罪刑。”
闻言,小贩身子一僵,乌云密布的脸上顿时散开了一些,他转过头询问:“当真如此?”
‘就你这素质?当初你是怎么想到拐卖灵鹊的?脑袋抽风么?’南祀如懒洋洋的继续装作八卦的口吻:“毕竟皇恩浩荡嘛……”随后他指了指桌上七零八落的包子:“都给我打包。”
“好……好的……”小贩惟命是从地替青年人用油纸打包好了这些失去‘灵魂’的包子。
待南祀如唱着小调儿来到衙门的时候,已差不多到了巳时,太阳高照东方,衙差们一个个眉宇间顶着秋霜黑着脸,青年人轻咳两声,“那个啥?大家伙挺早的哈?”
“大人,不也挺早的吗?”钱币冷不丁开口讥讽。
青年人脸上有些挂不住,心下还不是乐儿姑娘那盅茶水害的!他临近卯时的时候突然就睡了过去,辰时才醒过来,吃完包子才突然想起来昨晚上交代的事情,心下这事儿大了,那几个铁憨憨还等在衙门里呢!于是迈着小碎步,拎着失了心的包子就往衙门赶。
“哥几个还没吃早点吧?来来来刚出炉的包子,别客气!”南祀如讨好地将包子递给这几个衙役才稍微缓和了一下他们脸上的低气压。
南祀如蹑手蹑脚回到公堂上。
“这包子为什么没馅儿?”
“对呀?馅儿呢?”
“我瞅瞅……怎么光有皮儿没有馅儿呢?”
众人齐齐将目光投向了高坐公堂的京兆府尹大人,只见他正襟危坐地咳嗽了两声,视线闪躲不暇:“不好意思啊诸位,由于我走得太快了……那豆沙馅吧……它……它掉了……”
于是乎起早贪黑的衙役们的脸色更像是锅底灰了。
此次晨会,南祀如交代了一些案卷上的细节于诸衙役们前去调查,比如那些走失人员的生存情况以及走失家属们的确切证词,但凡能找到当事人的,几乎都被请到了衙门,这一天忙碌下来,几个衙差累得跟沙皮狗似的瘫倒在衙门的门槛上。
“你们说这个京兆府尹到底几个意思?”孔三抱肩问道:“昨晚把我们招去一顿冷嘲热讽的,今天又让我们跑断了腿……他是不是瞧不起咱们这些底层公务人员?”
“嗨,哪里有人瞧得起我们?”刘壮壮喘息之际哂笑一声。
“我看啊,他这是没人招唤了!”钱铜冷哼一句:“这太守衙门里会阿谀奉承的都被调到了太守大人府邸去享清福了,剩下的人不是像杨小海那种新来的铁憨憨,就是我们这种没家没当有点办案经验的,你说他除了我们还能找谁?”
“阿兄说的有道理!要不咱们罢工算了,不鸟他这劳什子!看他能怎么办!”钱币如是道。
钱铜摇了摇头,“不行,不能罢工,这失踪案不早一天告破,我这连喝花酒都没什么心思了!他娘的越活越像个和尚!”
“可是上头亲遣下来的官员哪一个最后不是枉顾性命草草结案回朝的?我看这京兆府尹也一个鸟样!”钱币不满。
“我倒觉得,他还行。”孔三年级最大,他眼中有着某种笃定。
“你可得了吧老孔,这人连着从青楼带回两名女子,还住在太守的别院里,满身的把柄落人家手头上,还行个鸟蛋啊?”钱币鼻孔哼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