出一种“我怎么不由自主执行起他命令来了……”,都怪这过分强大的气场,竟盖了她这万怨之祖!还真是丢人!
怨祖大人谀媚地替男子拍了拍肩,“嘿嘿嘿,松开啦松开啦!不好意思!”嚯,这玄袍的缎料也太好了吧?光是触在他肩上都舒舒服服的……要穿起来岂不是更爽?某位轶城前花魁本以为自己眼界够开阔了,没想到刚到京城,这里天外有天的繁花似锦,着实把她这散发着浓郁乡间气息的土包子蒸得透透的。
玄衣男子眉梢微搐,揉了揉红肿的肩,心下再次发誓以后出门一定多带些高手出来,他瞄了一眼少年人:“你手上气力不错,嗟来之食终会殆尽,找份正经差事做做方为正道。”
什么什么什么?这男人从头到尾都被无理对待,居然还能心宽到来劝解待他无理之人到如此地步?红坟以为自己听错了,她眉梢一动:“什么差事?”
“城门告示第三榜。”男子并未直接回答红坟的话,只给了她一个提示;语毕后,转身即走,跟在他身后的小宦对红坟做了个唾弃的表情,匆匆跟了上去。
街道上人来人往,出于某种好奇,男子掏出了玉带隙间的蝉蛹小碎玉,不知是否错觉,总觉得有什么人在某处偷窥他似的。
捏着蝉蛹玉在烛灯下看了看,它竟不受其他任何光源的影响在百家灯火前也依旧保持着自身通体的柔白,在某个角度上看,它就像忽然藏匿进周遭的环境中似的,只能看到当中裂纹却察觉不到它本身。
“皇上……这碎玉根本就不值一百两银子……回头,洛福派人替您出了这口恶气!”小宦跟在男子身后一个劲的咬牙切齿。
男子纤长的手轻轻描绘着蝉蛹碎玉的纹路,淡笑一声,“这枚小小的碎玉,能换三座城池。”
来自昆仑山巅的裂冰玉,是极为难得的稀世珍宝,男子一直在怀疑自己是否看错了,直到那些裂冰纹在灯火下如是会动一般,仿若能将空气也冻裂,当中纹理朝四处扩散,好不惊奇。
一般人很难对这种碎玉看得上眼,若不是他是坐拥天下珍宝的帝王,怕也会眼拙于此与普通人一样将裂冰碎玉认做无用的碎玉。
闻言,小宦如遭雷劈似的愣怔在原地,支支吾吾:“不……不会吧……”方意识到自己置喙了高高在上的帝王,赶忙下跪:“皇上赎罪!方才是小的一时震惊脱口而出的!小的没见识!小的土包子!”
前者视线冷冷掠过,“起来吧。”
“谢皇上!”
“……”
“谢老爷大恩!”
真是个没眼力界儿的小宦,男人忽地有些想念孔近侍了,他拥有与自己相似的审美格调,当然,不外乎是为了阿谀奉承,但他多少有些真知灼见雨当中,也会提出自己独到的见解来,然而……经过上一次乱党余孽的追捕任务后,他从边陲轶城归来,整个人变得疯疯癫癫,尤是不能看到红衣女子,否则一定会被吓得屁滚尿流,他曾去探视过他几次,癫疯了的孔近侍口中不停的呓语:‘不是我杀的,不是我杀的,不关我的事,不要来找我!红姑娘!红姑娘!我错了!’
到底是经历了何种恐怖的事情,能将人给活活吓疯了?
以往抓捕乱党余孽的任务几乎都能完美执行,为何那次轶城不仅折损了他的左膀右臂,怎还烧了名动天下的大寺庙?身处京城皇宫的帝王百思不得其解……细细想来,孔近侍的结局还算好的,而太监总管李公公便没有那么好运了,他是个佛学爱好者,在一次前往国寺的途中突然要求下轿,含糊其辞说是为表诚心必须徒步跪拜至国寺,谁知道呢,最后到国寺大佛前,竟活生生把自己脑袋给磕爆暴毙身亡了……
小小的轶城,为何会如此诡异?
轶城的月,似乎比京城的还要大,还要圆,却无比清冷孤寂。
站在高耸槐树上的淡泊身影将手中的遥守镜收了起来,遥望这轮洁白无瑕的圆月,叹息声涌入秋风之中,吹起瑟瑟的树影;周围的草木映照着秋日的凄冷,这颗粗壮的槐树却独得日月恩宠,葳蕤茂盛好似生了个灵性,它婆娑的青叶围绕在孤寂的男子身旁,宛若在陪伴他,“沙沙”声仿佛安慰的低语。
“原来,你也有思念的人……”男子倦怠的声线响起,比风声还要疏朗。
无忱一直以为自己会同自己的法号一样,无情,无念,无爱。
甚至有的时候他会觉得世上再没有人比他更适合修道,制作那些灵器与开发道门术法于他来说是那么轻而易举的事情,有时候连自己都会讶异于对此类事情的轻车熟路,就好像他便是为此而生的。
他创造灵器的初衷,从来不是为了降妖伏魔,或镇宅辟邪,而是想让一人能在学习如何控制自己灵修时多少轻松一些,毕竟世上很难再找出比她还笨的学生来。
许缨是个天才,无论是哪方面。
所以他不懂体谅旁人的平庸,从小就养成了孤僻的性子,不仅仅是同龄人,就连那些大人、术门中人也并没有能与之相媲之人,宁安寺的此尘小和尚是唯一一个能理解他心中所想并愿意站在他身边的人,然而那时候的他图有思考能力,却手无缚鸡之力。
钟山,自古有之,只是各有记载,都匿藏在不同的地理位置,百般艰辛见到那个千年不出世的女人时,他是失望的。
刚愎自用到令人发指。
傲慢,刻薄,自负,坐井观天的井底之蛙罢了,这是无忱对她最初的印象,然而后来才慢慢感觉到她身上与自己有着共同的地方——孤独。
其实她敏感,胆怯,警觉,像个抱着一巢穴松果却还草木皆兵的松鼠。
她演绎出高高在上的姿态来藏匿自己渴望热闹的心,她活着的岁月实在太过久远,久到人世已沧海桑田,久到身上还残留着千年前的意识形态,古老的祭祀大巫服已被时间灼坏,她却还视若珍宝。
还记得她独坐深洞中,幽长的叹息声伴着空洞的回音,她开口的第一句便问他:“小东西,我问你,涿鹿一战……九黎君可是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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九黎之君——蚩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