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府尹大人……竟单凭只言片语便能猜测出孔某与林雨晨有过交集,心思不可谓不深沉。”孔三呼出一团烟雾,承认道。
“其实我也是猜的。”青年人乐呵起来,“五分笃定而已。”
“……”孔三的手滞在半空,随即笑了起来:“大人聪睿心智,吾等常人,难以相媲。”
“我去,老孔你早就知道林雨晨已经死了?”钱币被烤鱼的刺卡了半天,沙哑着喉咙问。
“这事儿你怎么不早说呢?”杨小海困惑。
孔三眉头深皱,摇了摇头坦诚道:“我不知。”
“这案子明明就是你经手的,怎么会不知?”铜钱以为这老家伙还在装蒜。
“他真的不知道。”南祀如吹了吹茶盅里漂浮在水面的茶叶,抿了一大口,“聚众斗殴是三年前的案子,而林雨晨的死则是几个月之前的事情……若孔三早知此事,定不会知情不报,对吧?”
面对笑笑眯眯的青年人,孔三仿佛能看到他身后的狐狸尾巴,浑身泛鸡皮疙瘩应声:“大人说的没错。”
“我们几个三年前也在衙门里啊,怎么没听说过这件事?而且但凡是案子,应会记录在册的呀?”刘壮壮挠挠后脑勺。
“你傻呀,犯事儿的人是谁?是太守那宝贝儿子赵小根!谁敢把他记录在册?”钱币朝刘壮壮丢去一把竹签。
罗宁镇太守赵腊根在做县令时,儿子赵小根就出生了,据说过苦日子时,得过一次大病,往后太守夫妇两便再也不敢让他受苦,恨不得将他放在嘴里含着,放在金山银山里滋润着,成年后的太守之子养成了跋扈的个性,强抢民女是常有的事情,这一带的官员们几乎都是太守的门生,百姓们上告无门,敢怒不敢言。
话及此处,几个人咀嚼着美食的嘴里仿若嚼蜡一般,一时静谧无声,神情也垂沉了起来。
“林亮说,当时赵小根也看上了寒月姑娘,二人为此大打了一架,自此之后,林雨晨便再未去过香香楼了……孔三,我想听听你对此事的看法?”南祀如神情真挚,洗耳恭听。
“事实确实是这样的。”孔三吐出一缕烟,附和道。
“是嘛,看来你和林亮一样怕引火烧身,只道其一于我不愿透露其二半分……”青年人轻笑着摇摇头,继续说:“你们一定觉得我与历来被收买的官员是一样的,我确实也没法证明自己与他们不一样,这样吧,我先说说我的看法好了,我觉得此事有蹊跷,其一,男女相爱,情到深处,怎能无故说舍就舍了?故此当时除了聚众打架一定还发生了别的事情,其二,林雨晨的死因,据林亮所述,他不再流连香香楼之后便发奋苦读,来年开春便上京赶考去了,到了今年初夏才归来,回来时衣衫褴褛,行为呆滞,仿若受到了天大的刺激,卧榻几个月之后,便撒手人寰了。”
“那老头说林雨晨归来时行为呆滞,我便好奇了,总觉得和罗宁城这几年莫名其妙的失踪案有着某种联系……”杨小海放下手中的鸡屁股,道出了心中的疑惑。
“没错,林雨晨就是线索。”南祀如眼中一亮,朝孔三道:“我说过,此案牵扯甚广。”
“哎呦我说老孔,你什么时候变得这么婆婆妈妈的了?要是知道些什么赶紧说啊!可急死我了!”刘壮壮拍了拍胡须拉渣的男人。
叼着烟斗的人无奈一叹,缓缓道:“三年前,有人击鼓报案,我闻讯领人前去查看,来到香香楼前,便见一众人等围做一团对一书生拳打脚踢,书生倒在血泊中不省人事,我当即捉拿了施暴者,又速速命人清理了现场,将书生送去了医馆。后才得知施暴者乃是太守之子,关押在牢狱之中不到半天就被迫将他释放了出来,太守不怪我有眼不识泰山,暗中点拨我将此事的矛头拐向那位书生。”欲加之罪是所有当权者玩惯了的把戏,孔三眼中闪过愤懑的光芒,他吸了一口烟,继续说:“那书生,不用我说,你们应该知道他就是林雨晨……林雨晨此人是个孤高清冽的读书人,他学富五车,满腹经纶,相应的,身上也有一股子读书人特有的,不畏强权的傲岸心气……”说到此处,孔三瞅了一眼南祀如。
此眼神仿若在说:大人您同样也是读书人,为何从来见不到您所展现出的高洁品质呢?您借钱,赊欠,大言不惭,说谎成性……
青年人轻咳两声,摸了摸自己的小胡子,示意孔三继续说下去。
孔三抿了口茶水继续道:“他与那寒月可谓是灵魂相融般的至情至性,自然不会因为这次险些丧命的毒打而放弃继续找她……他卧榻医馆的那段日子,全然是我在照看,眼见这小伙子又要作死,我干脆将寒月被太守之子看上的事实都交代给了他……”
闻言至此,南祀如眼睑微瞠,“你怎么说的?”
“我告诉他,他林家下从九品,再怎么着也比不过赵家正五品太守之职,更何况,论势力,那小小的太乐鼓吹属又怎比的过行政部门呢?赵家想弄垮林家,简直是比踩死一只蚂蚁还要容易……”
“你当真这么说了?”青年人脸上浮现出点点惊愕。
“对呀!起初他还不信,哪知后来朝廷颁布了非乐令,他爹直接告老还乡,此一事后,他那一股子的傲气浑然消失;了干净,再也不提去香香楼找寒月的事了……”孔三仔细回忆当时的情形,只记得林雨晨黯然神伤的模样还挺令人心疼的。
南祀如握住桌角叹息一声,随后扶额哀叹:“孔三啊,孔三,未曾想你才是此案的罪魁祸首啊……”
“诶?大人何出此言?”孔三满头雾水。
“你一定是觉得林雨晨不再前去香香楼是因你的劝导,实际上于他来说真正的打击是他误以为朝廷颁布的非乐令是你所说的‘赵家想弄垮林家比踩死一只蚂蚁还要容易’这句话,以为是赵家暗中作梗,将他那年迈的爹爹送回了老家……对于一位饱读诗书,满脑子礼义孝道的读书人来说,他会以为此事缘由他贪恋美色造成,他定觉得自己难辞其咎,遂忍痛割舍了这段情……”同样是读书人,南祀如将自己放置在了林雨晨的位置,不难想象当时做出此决定是有么的绝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