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顶多睡个不安稳而已……”红坟怏怏松开拳。
熊熊燃烧的火堆渐渐萎靡,天边出现了半缕晨光将鸦墨色的夜空稀释出些许亮色,红坟与初五围坐在篝火前,彼此相互偷瞄对方的表情,却无人开口打破静谧,昏睡过的男人时而打起敞亮的呼噜来,惹得红坟想要再给他补上一拳,好让他一辈子都发不出声来。
“你在这里等我。”终于,少年开口了:“我把他送出去之后会回来找你的。”
红坟冷哼一声:“我才不要等你。”
“……”初五垂下眼帘,他不想为难红坟,随即点点头:“好,我会尽力找到你。”
“对你来说,把他送出去比较重要,对吗?”红坟撇撇嘴。
“红坟,有些事情是没有办法比较的。”少年在萎靡不振的火焰底步添了几块柴。
“你为什么对人命总是如此执着?”就像在葛枣村,于他来说那群洪水中的众生明明只是陌生人罢了,他却还要拼了命地去拯救他们……这种事情在红坟的眼中不过是天道而已,看吧,不论葛枣村人多么的善良朴实,天命终究不准他们存活,那些在少年拯救下偷生的人最后不还是得了瘟疫全部离开人世了吗……不仅如此,也正是因为少年的拯救,才造成了更加严重的后果,兰铃被活生生炼成生怨,更多无辜的人也因此丧命。
闻言,初五嘴角晕开涟漪,淡淡道:“因为我从来不是旁观者,我是这大千世界芸芸众生之一,我只知道生命只有一次,应比任何东西都要珍贵……”他看向呼呼大睡的裘三乌,柔声道:“他不仅仅是一条命,还是两个孩子的父亲,是妻子的丈夫,是父母的儿子,是旁人的朋友,人命是一张网,一旦失去,这整张网都会破碎。”
红坟眉头一蹙,这样的话,她是第一次从一个凡人口中听说。
“我没有那么高的眼界,没有站在众生之巅思考的度量,无法像修道者一样用生命得失权衡利弊,我只是觉得,不忍……”不忍心看到旁人痛苦,不忍心看到生命就这样毫无意义的逝去,其实初五也会问自己这个问题,答案就是这般简单到不足为道,没有足以解释缘由的原理,没有世人们口中堂皇的理由,只是简简单单的两个字:不忍。
万怨之祖揉了揉酸酸的鼻梁,深深吸了口后说:“你总是让我想起他来……我以前总是想不通为什么,现在好像有点懂了,或许他跟你一样,也是因为不忍罢了……”
少年人眼中倒影的篝火渐渐熄灭,他不再开口。
“我决定了,跟你一起走,咱们不分开!”红坟眼中闪过光亮,看向少年人。
“诶?”初五一怔。
“干嘛这副不可置信的样子,这狩猎场远比我们想象的要危险得多,而且……你那么弱,我得保护你才行!”万怨之祖拍拍胸脯:“放心吧,有我在,保准这家伙顺利回家!”
少年欣慰,“谢谢。”
“咱俩铁哥们儿!不用说谢谢!”红坟抓起烤鱼继续开吃。
“特哥们儿……”少年不动声色重复了红坟的这个关系称谓,若有所思。
好在昨晚的云翳被清晨的秋风吹得一干二净,从山涧底下向上看去蔚蓝的天空一贫如洗,几个人灭了脚下的火堆,朝丛林进发。
裘三乌哆哆嗦嗦躲在初五身旁不敢靠近红坟半分,他安耐不住心中的困苦,畏畏缩缩地问道“兄弟,你俩到底是什么关系?”这两人看向彼此的眼神可不仅仅只有朋友那么简单啊?
“喂,你是不是想再吃一拳?”红坟举起拳头威胁道。
男人攥紧初五的臂膀,往后缩了缩,“我,我就问问嘛!”裘三乌揉了揉现在还嗡嗡作响的脑壳。
“我们是……结拜兄弟。”初五嘴角提起一抹假笑。
“啧……嘶……以我多年来的经验判断……不像……”裘三乌啧吧嘴。
“呵,照你看来,我俩什么关系?”看着这两人同频率一瘸一拐的动作,显得有些滑稽,红坟挑着眉煞有兴致地问道。
“嗯……”裘三乌思考了一会儿,先指了指初五,又指了指红坟,脱口笃定道:“他喜欢你!”
闻言,少年猛地驻足在原地,瞠目结舌地看向裘三乌,眼神中夹裹着不予置信,还有那微乎其微的愠怒。
“哈哈哈哈哈哈——!”红坟捂着肚子笑了起来,摆摆手:“哎呦,那你这辈子白活了!你的经验全都是假的!哈哈哈!我跟你说啊……”红坟学着男人神秘兮兮地指向少年:“人家有未婚妻的好不好!青梅竹马两小无猜一起长大的!他就是为了他喜欢的人才来参加朝廷招安的!”
初五眉心拧作一团看向红坟,当中诸多复杂的情愫被后者理解成了:‘就你知道!’‘你怎么这八卦?’‘这种事儿告诉旁人我不要面子的?’之类的潜台词。
“不对呀,我老裘可从来没有算错过……”裘三乌低头点了点手指头,神神叨叨的模样引来万怨之祖的好奇。
“我说裘三乌,你来参加招安之前是干什么的呀?”红坟问道。
“哼,也不怕告诉你,我是国寺前最受欢迎的卜卦先生!周易风水无所不通,姻缘财运无所不算!人送外号裘得准!”说道自己的什么,裘三乌脸上露出了骄傲的神情,拍了拍胸脯给了自己一个大拇指。
红坟冷不丁给他倒下一盆冷水:“噗……不就是个算命的嘛,说得那么好听……”
“算命的怎么了?瞧不起谁啊!我裘三乌这辈子算无遗策!京城大多数人的姻缘都是我算出来的!不信你们跟我一道出去,随便找个街坊邻居问问我算得准不准!”算命是裘三乌大半辈子的职业,他可不容许旁人去质疑。
“既然裘大叔您卜卦生意还算不错,为何要揭榜招安进宫来呢?”初五有些好奇裘三乌揭榜的目的。
“嗨!还不是我晚来得子,家里那老娘们嫌我赚的少跟别人跑了呗!我这点算命的收入哪里能养育我那两个孩儿呦……”说起来当真是一把鼻涕一把泪啊……
少年同情地拍了拍中年男人的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