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太守脸上绽开一丝丝欣然。
“你。”京兆府尹指向赵腊根身后的官兵:“一个人,跟我们走。”
“什么?!”罗宁太守不予置信瞪大眸子。
“大人!万万不可啊!”
“是啊!这个京兆府尹甚是狡猾!大人不可上他的当啊!”
手下人纷纷劝道,然而只要一看到赵小根那痛苦煎熬的模样,赵腊根便狠不下心拒绝,他认命得点头:“好!我答应你们!”
南祀如等人租来一辆马车,绑着父子二人朝灵鹊口中的半山腰进发。
山路泥泞,雨势渐大,刘壮壮一边鞭策着马车一边发起了牢骚:“咱就不能命人把太守夫人的遗体带回去么,干嘛要千辛万苦自己上山找……”
孔三用手肘重重顶了下刘壮壮,示意他不要多嘴,然车厢里的太守赵腊根还是听到了他所说的话,愕然问众人:“你们在说什么!?我夫人是不可能死的!她……她……”不自然地将目光投向了一旁畏畏缩缩的赵小根身上,带着深深的不确信。
南祀如将这一细节收进眼底,掀开帘子瞅了一眼窗外阴沉的天气,肃杀衰败的山路也一下子将他的心情拖到了谷底,他望着移动的萧肃风景呢喃道:“人祭是会反噬的,这一点想必你们早就有心理准备了吧……”
“……我听不懂你在说什么……”赵腊根双手被绑在车柱上,固定的姿势促使他不能随意撇头,遂只能垂下脑袋,不让旁人见到他脸上的表情。
“狗官!到现在还装模作样!”钱币愤懑一拳打在赵腊根额头上。
南祀如连忙拦住钱币施虐的拳头,下意识揉了揉自己的脑门,“住手,钱二,不记得我跟你说的话了?”
回想起南祀如所说的‘为你兄长报仇不是目的,侦破人口失踪案才是。’钱币嗤哼一声不再说话。
缄默的空气又回到了车厢内,南祀如再次开口打破沉寂的氛围:“赵夫人应是巫祭一族的旁系后人吧,虽只有寥寥数面之缘,但我能感受的到她身上那股与生俱来的兀傲之气……”家宴的她曾帮过灵鹊说话,虽然并非出自善意,但也终归是因为尊贵的傲气才使得她不屑参与女人之间的口舌之争。
赵腊根微微抬眼,只神情复杂地看了一眼角落里病弱的儿子不说话。
“说说吧,这十年里,你们到底祭了多少人……”南祀如冷冷清清的语调如是外头冷冷清清的雨滴,没有任何的温度,也没有任何的希冀,他只是自顾自问着,并不觉得赵腊根会回答他。
如他所料,罗宁太守一直无言以对,然而赵小根却在痛苦呻吟中支支吾吾地回答道:“九百四十二人……”
“不肖子你给我闭嘴!”赵腊根厉声叱喝。
“喔?记得这么清楚?”南祀如眉梢微触。
“我不仅能记住这些……我还能记住他们每个人的样子……”赵小根被灵鹊手中的白色匕首压制着,扑拱在车上的姿势说不出的怪异,边说话口水边从他的嘴角流出来,很快形成一小摊浸湿了半边匍匐在车板上的脸,他双手背反扣在背后,身形活像一块会说话的老木枯根。
“闭嘴!闭嘴!”赵腊根想要用腿去踹他,却在即将踹到他时匆匆收回了脚,他发现自己除了呵斥儿子,竟没了别的招。
“还记得林雨晨的样子吗?”南祀如突然很想听听赵小根眼中的那位温润书生的模样。
“林雨晨……呵……挺聪明的,我一直把他当做我的朋友……”赵小根吸了口口水,呛了起来,“可惜……他知道了太多不应该知道的事情……”
“那寒月姑娘呢?”
“我从来没伤害过寒月……咳咳……若不是林雨晨想上京告发赵家……我也不会把他囚禁起来……寒月也不会……咳咳咳咳——”气急之处,咳出两滩脓血出来,吓的太守连喊:“你别说了!住嘴!”
京兆府尹若有所思地瞄了一眼车门缝隙外的孔三,遂又收回视线继续对太守赵腊根说:“失踪的人口中有的被放了回来,是你扔出的烟雾弹吧?为了避免太多起类似的人口失踪案叠加起来惹得朝廷关注,那些放回来的人都得了失魂症,就这样断断续续的人祭,你竟能瞒过朝廷瞒过天下数年之久……若不是这些失魂症人无一例外都选择了自杀,想必你还能继续瞒下去吧……”
被道破秘密的太守露出难看的表情,然而他却因此松了口气,终于能开门见山地说话了,他不再是那笑脸人的谄媚模样,神色阴鸷得就像是个被妖僧雕刻出的邪佛,“是我小瞧你了,南祀如,你居然能想到这一步……这世上知道巫祭一族的少之又少,就连巫祭祖的人都鲜少知道自己的身份,你居然能将此事摸得一清二楚……我赵腊根混到太守之位奉承过无数人,却从未真心夸赞过谁,你南祀如,的确聪睿……但那又怎么样?你将我人头奉到圣殿之上又能换来什么?权位?财富?”
“谁知道呢……能换什么换什么呗……”京兆府尹弹了弹袖子上的灰尘,忍俊不禁起来:“我南宣迟配的上任何荣耀,给我我便拿着,不给便作罢……”
钱币冷眸瞥了一眼南祀如,不对啊,这货怎么不按常理出牌?一般情况下清官该是这种台词:我为的是朗朗乾坤,为的是黎明百姓,为的是天下清明!权位财富于我来说就是过眼云烟巴拉巴拉的……这南祀如居然说自己配的上任何荣耀?他居然自大到这种程度?绝逼不是个好官!
灵鹊所指的山洞就在半山腰上,隐蔽在一处茂密的灌木丛里,倘若不仔细地找,当真觉察不出这里面居然藏着一个洞。
众人来到洞内时,发现了里头还在冉冉冒烟的火堆,以及早已冰凉的赵夫人的尸身。
只听罗宁太守一声凄厉的哭嚷,便见他趔趄地朝着尸身狂奔而去,脚下磕碰的他一头栽在尸身旁,被捆住的双手无力地挣扎着,整个人蜷缩成了西瓜虫一样拼命用头拱着自己的妻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