现在他必须得让玄邑相信就算自己曾经喜欢过红坟,现在眼里却只有她。
闻言,怨祖的脑门“轰——”地一声,像是炸出了一个洞,属于人类的理智从中飞了出来。“原来我真的只是替代品,很好。”因为宸儿已经找回来了,所以和自己经历的那一切都已经过去了……
红坟惨笑着往后退了几步,心中怨念深重,眸子倏忽戾气纵横,血翳爬满她原本清澈的瞳孔与眼白融为一体,怨梓腾时化作狂风席卷婚宴,手指尖以可见的速度长出猛兽的利爪,只见她歪了歪脑袋,脖颈以非人的扭曲程度发出一声“咔嚓”,脸上的笑容越来越鬼魅可怖,她说话的声音犹如从地底十八层地狱爬回人世的厉鬼:“我万怨之祖所爱之人,即便得不到,也不会准许她人触碰,他的心属于别人,我便挖出来扔掉,即便他死了,也要在我种的树下化作白骨!”怨祖睨向少年的同时,右手已经掐住了他的脖子。
‘不好!红坟在怨化!’阿祈大惊。
“鬼啊——!”
人群之中不知是谁首先惊恐出声,随后整个婚宴上的参众哄堂大乱,前仆后继地往城隍庙门口逃去,中途被无辜推倒在地之人被当做地毯踩踏,当场死去,一场婚宴腾时变成了灾难。
“红……坟!”不论少年人怎么掰分万怨之祖禁锢在自己喉间的手,都如同与钢铁较劲徒劳无功,他难以维持呼吸,面目涨红,额上青筋暴凸,他眼中噙着泪艰难倾吐:“冷静……下来……”
“宸儿”朝红坟的手臂射出一道乌浑,突如其来的疼痛促使红坟不得不松开手,少年人重获自由,撑住颓然的身子拼命吸取空气,顾不得右手已经渗出纱布的鲜血,少年人踉踉跄跄起身,“红坟……”
“别靠近她!烛阴大人!”“宸儿”制止少年,疾喊:“她现在不是人类!”
万怨之祖觑了一眼“宸儿”半分疑惑袭上心头,“你不是宸儿,你是何人?”烛阴大人?是谁?在哪里?
玄邑哂笑,讥讽道:“真是丑陋啊,红儿,被鼍兽分尸之后的你,原来是以这般人不人鬼不鬼的模样回到世间的。”
“轰隆隆——”万怨之祖的脑袋里突然回闪出一些破碎的画面来,狂风雷雨,湍急的河流,以及一张张密密麻麻的血盆大口,她脑顶如被一根钢针贯穿,疼得她身形不稳。
“你到底是谁!?”怨祖大吼。
“两万九千年前,你忠心侍候的神女,玄邑。”“宸儿”兀傲地抬头俯视红坟。
“玄邑……玄邑是谁……”万怨之祖越是往记忆里深挖,越是记忆混乱,突然间一张清新温雅的脸出现在记忆的尽头。
……
“红儿,你快些告诉我,那个洞穴里的男人是谁啊?”
“原来他就是烛阴大人啊……当真风姿阔绰,举世无双……”
“凭什么他只会对你笑!凭什么!你只是一个卑贱的婢女而已!我才是整个东夷最尊贵的神女——!”
……
就在万怨之祖陷入梦魇之中无法抽身之时,玄邑乘机蹿到了她的身后,污浊的神力汇聚在手掌之上,刀剑一样像红坟袭去,浑然不知危险来临的万怨之祖犹如将倾大夏前空茫的稚子。
“红坟,小心!”少年人猛地飞身上前,一把推开了怨祖,玄邑的手掌瞬时没入了他的胸口。
哪里还顾得上刺杀计划,哪里还装的了不在乎她,心这种东西,你若骗它,它会报复你,让你疼,让你痛;爱这种东西,你若无视它,它也会报复你,让你奋不顾身,无怨无悔。
腥红的血液溅射到红坟的脸上,滚烫如薪,几欲将她的皮肉烧出洞来,血翳的眼中除了幕天席地的红,只剩下少年虚弱倒地的身影。
“烛阴大人!”玄邑惊慌失措地收回手。
万怨之祖木讷地蹲下身抱住面无血色却浑身鲜血的少年人,她双爪锋利,触及他时在他白皙的脸上留下条条血痕,于是乎她只能缩起双手,拥他入怀的动作怪异而笨拙。
这一刻突然到眼泪都没来得及出现。
“我又死不掉,而你是个凡人……”红坟对他没有感激,除了责怪,还是责怪,怪他不掂量自己的分量,冒冒失失上来替她挡招,愧疚总是在情急之时茫然失效,待失去才会山崩海啸。
“凡人的力量……很有限,用在……护你周全……是我……所愿……”她说,他是她所爱,即便是死也要埋在她种的树下化作白骨,他不仅没有悚然,竟是觉得三生有幸。
“我不会感激你的。”万怨之祖吸了吸鼻子,“一个不爱我的人,没有资格为我牺牲!”说罢,她从脑后抽出龙骨笄,刺向自己的左手,鲜血沿着手臂滴落在少年的脸上,犹如朱砂点在眉心,若是平常见她伤害自己,少年人一定阴着脸不理她,此番她在他眼前血祭,目的大概就是为了气他吧,想及此处,怀宸苦笑了起来,他很想为自己辩解,可是身体却已经不听使唤,到嘴边的话只能作无声的口型,而她似乎也根本不想低下头来听他解释。
玄邑朝后退了两步,警觉:“这就是龙骨……”据说它承载了烛龙的一半神力,能召唤出上古时期的所有凶兽。
“穷奇,我需要你……把我们送回钟山……”伴随着红坟的语落,四周弥漫起了大雾。
“嗷呜——!”硕大无比的巨兽口中衔着万怨之祖的血液应召而来,它用翼尾卷起红坟二人,将她们放置在自己的后背上,随后展开两个城隍庙正殿那么大的翼幅,扑扇着冲破了城隍老爷头顶上的砖瓦,朝天空飞去。
“红墓诔——!你不得好死——!”眼看着她再次抢走了烛阴大人,原本热闹非凡的婚宴除了那几具被踩死的尸体,只剩下漏顶的城隍庙,玄邑气急败坏地诅咒天空中的黑影,身后响起脚步声,她悻悻转过头,一位清冷的白衣男子出现在眼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