着附和起来。
最先提出质疑的小道童不置信地挑挑眉,“既然只是普通的传染癔症,那为何你我都不曾中招,修灵盟会的那些大人们也没有中招呢?”
“那是因为师尊在保护着我们!这就是咱们修灵盟会的厉害之处!”年纪大的道童摆出无比骄傲的神情来,他拍拍胸膛:“如果全天下的人都进入修灵盟会,那全天下的人都是安全的!”
前者猛地一惊,这个恐怖的概念在他幼小的心灵里投下了不小的阴影:修灵盟会的存在难道不就是为了让天底下的人更加安全吗?如果需要进入修灵盟会才能换取安全,那么它存在的意义又是什么?
午夜时分,寒阴之气最盛,竹林小筑之中传来痛苦的嚎叫声。
身着八十岁老娘缝缝补补的衣裳,曾经东街卖猪肉的张大猪被几个蒙面的黑衣人抬了出去,端坐在复杂法阵之中的女子嫌弃地啐了声:“真够难吃的!”
隐匿在法阵之后的清冷之人走出阴影:“还记得我对你说过的话么。”他的语气没有起伏,问句像是祈使句一样冷酷。
女子努努嘴,兴致寥寥地看了眼自己的指甲,嘴巴都懒得张开:“不能碰修灵盟会的人!”
“你是怎么做的。”男人眼中投射出凌冽的光亮睥睨法阵中央的女子。
“我又不知道之前那个人是修灵盟会的弟子!他刚进盟会,灵识还是崭新的湛蓝,我还以为是个普通人,就给吸了呗!”女子懒洋洋的解释道。
“你若再偷偷吸食,我便抽出你的灵识,将你打入轮回门。”男子绝不是在威胁,他若想这般做,轻而易举的很。
他的威慑怎么听都不是危言耸听,女子稍微有了些正形,收敛方才的散漫,“你这巫祭后生,好生霸道!我堂堂东夷神女……”
“闭嘴。”男人口中的这两个字比方才的话低沉很多,却莫名地令人感到恐慌。
玄邑第一次见到能让她恐惧的人类,实际上他已经不算是人类,他拥有人类迄今为止最高的修为,最接近于神的灵识,橙溟;何以在这般青葱的年纪里拥有如此骇人的灵修,他到底是怎么做到的,女子不是哑口吃亏的人,他既然要求与自己合作,那说明自己对他来说很有用,否则他不会牺牲整个轶城来供养自己,这般想着,玄邑又稍微胆大了起来,她指了指墙面上挂着的一副吹埙图,“画像中的人我看着有些眼熟,不会是……红墓诔吧?”
清冷的男人斜瞥女子,懒得再与她开口,拂袖离去。
东夷神女后槽牙“咯咯”作响,又是你!红墓诔!我到哪都不得安生!
许家大宅外的小巷弄里,鬼鬼祟祟的三个人正偷偷监视许府的一举一动,他们不仅要小心翼翼的避开那群大晚上还在大街上游荡的无魂人,还得时刻注意从许府走出来的每一个人,就在他们有些困顿抽打自己以提起神来的时候,鬼魅一般的白色身影倏忽出现在了二人身后。
白衣人幽冷开口:“京城人。”
冷不丁被突如其来的声音吓得头皮发麻的三人齐齐回过头,“妈呀!你是人是鬼!”“壮壮哥!我我我怕!”钱币虽然心中也犯怵,但还是毅然决然地挡在了二人身前:“你是何人?”
“你们因何前来。”白衣男子无视前者的问题。
“关你何事!你你莫要多管闲事!”刘壮壮给自己壮胆,哆哆嗦嗦指向白衣人。
“看来是不打算说了。”白衣男子右手突然射出一道黄符,它好似有生命一样紧紧吸附在刘壮壮的脑门之上,刘壮壮猛地僵直在原地,老老实实地回答了白衣人上一个问题:
“查探许家。”
“壮壮哥!你怎么啦!?”杨小海拼命摇晃行为呆滞的刘壮壮。
钱币察觉到是黄符在作怪,刚要上去撕下来,便被白衣男子的另一道黄符禁锢在了墙上,杨小海亦是同样的结果,顺便被封了嘴。
“何人所派。”
“京兆府尹南祀如。”机械的回答,知无不言。
“刘壮壮你清醒一点!你这样会害了大人!”钱币朝被控制的人大吼。
正是因为钱币的吼声,被黄符搁浅的刘壮壮灵识在脑海中与之斗争了起来,正当他们费尽九牛二虎之力挣脱开黄符的时候,白衣人再一次形同鬼魅消失的干干净净,若不是这一地的黄符碎片,三人根本无法相信刚刚有人来过。
轶城最高的塔楼顶上突然多出一盏清影,他迎着月光而立,寒风吹动他缥缈如云的衣衫,长长的发带扬舞在半空,他像是九天之上的高傲神明,睥睨着轶城街道上形形色色的“失灵人”,他从胸口掏出一盒镂空的雕花木盒,上边的图案是人们口中花不见叶,叶不见花的曼珠沙华,然而他却将花与叶一同雕刻在盒子上,他偏要花与叶永远相随。
他就是要逆一逆这早已注定的命运,人类不可长生?他就非要用尽各种手段长生,人类不可改命?他便改上一改,与这将所有人玩弄于股掌之中的天斗一斗。
“南祀如。”男人默念那位风雅名号传遍天下的大诗人名姓,当初他只是一个从轶城出发的贫穷考生,而今却名满天下,“无风无月无清明……么?”他记得他的诗句,在第一次品读时,受到了不小的震撼;灵鹊就在他的身边受他照顾着,男人觑向远处,神情阴鸷:“太过聪睿,通常不是好事。”
手中的雕花木盒散倏忽发出银白色光芒,柔淡至极,就像是朋友温柔的倾诉令人怀念,男人低垂眉眼,轻轻摩挲盒盖,“此尘……你在怪我吗?”许府心细的小道童都知道师尊的手上戴着一串佛珠,那佛珠看起来年岁很长了,有些雕刻都已经快被磨掉了,然而师尊却从不离手;风儿卷起男人的衣袖,露出的佛珠反射月华与盒中的银光相互交映,似浅浅低语,无关乎是非,只意在宽慰,眼前仿佛浮现温柔的僧人,他单手掌竖于心口,朝男人浅笑道:“老朋友,你累了,该好好歇一歇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