燕无常的反复的脾气,他一贯作风便没有燕国情报机构大多数人一般严谨,逍遥散漫,心情急躁起来仿佛是天降死神,无论是谁挡在他的面前都格杀勿论,心情好的时候又像一个调皮捣蛋,长不大的男童,跟属下肆无忌惮地开着玩笑,让人捉摸不透,哪怕是在燕王面前他有时也保持着这种放荡不羁的态度。
而对于燕无常来说,当他心情好的时候,好像没有什么事是严肃的。欧阳慕无奈,只能用她以往的办法,让他稍微正经起来。
“王爷……别闹……”欧阳慕压低了声音,轻声对他道,神色十分不自然。
听到这句话,燕无常冲她得意地笑了笑,好似一个赢得胜利的孩童一般。他挑衅似的坐起身来,大大方方地在身边柳筱筱的腰上摸了一把,带着恶趣味地看向她。
欧阳慕低下头,好似什么都没有看到。
燕无常站了起来,朝门外走去,边走边对她道:“跟我过来。”
两人迎着茅屋外的夜色和蝉鸣,来到了屋前的空地上。
这里的夏夜仍是有些闷热,走出茅屋后才能感觉到一丝丝凉风拂过。燕无常径直地走到歪脖子树下,宽衣解带,毫不拘谨地开始撒尿,还回过头来,对欧阳慕道:“你知道么,朝廷那儿的人来找过我了,他说,燕王已经下旨,给予天网最高的权利。”
欧阳慕静静地听着,一言不发。
“这么些年来,天网不断地给那帮老家伙们让路,给他们擦屁股,这次燕王下旨以后,天网就将取代天枢阁,成为大燕最强大的地方。”燕无常系上了缠带,接着道,“这次,燕王一定不会再给天枢阁面子了,楚国太子混入了天枢阁,那帮老家伙跳进黄河也洗不清。”
“恭喜王爷。”欧阳慕淡淡地道。
燕无常转过身来,看着她,问道:“这不重要,你知道让我最感兴趣的消息是什么吗?”
“王爷请讲。”欧阳慕与他对视着道。
“你那多年未曾谋面的堂兄弟,便是楚国太子假借身份的对象,欧阳墨。”燕无常冲她笑了笑,道。
欧阳慕听罢,皱了皱眉,不带一丝感情地道:“那,王爷的意思是怀疑我么?”
燕无常轻轻摇了摇头,向她身后悠然地迈着步子,道:“那倒不至于,你自从来到燕国后,便和欧阳家彻底断绝了联系。”
“那王爷的意思是……”欧阳慕转过身,对着他的背影问道。
“我只是有些好奇,像你这样的人,为何会想来到燕国,加入这成天人不人鬼不鬼的天网。”燕无常抬起头,目光望向无际的夜空。
欧阳慕一怔,抿了抿嘴唇,没有开口。
“不想说就算了,这个也不重要。”燕无常回过头来对她道,“还有一个问题,你离开的当晚,我便拿到了燕王他老人家要的账本,飞鸽传书让你回来,为何迟了这么些天?”
欧阳慕像是早已料到他会问这个问题,便从怀中取出一块硬邦邦的石器,递给他,道:“王爷,连续几天暴雨,我被困在了杭州,顺便遇到了这个东西。”
燕无常看着她手上的石器,抬了抬眉毛,问道:“这是什么?”
“我抵达杭州的当晚,有个盗墓贼来惹麻烦,我杀了他以后,从他手中拿到的东西。”欧阳慕对他道,“我想,王爷您可能会感兴趣。”
“盗墓贼?”燕无常转过身来,接过她手中的石器,借着月光打量了一眼,道,“这个质感,可不像是古物,你接着讲。”
“王爷,这是一块铸剑用的材料,因为状似蝴蝶,所以叫蝴蝶石,专门为了打磨剑锋而制。”欧阳慕对他解释道,“这块蝴蝶石已经被废弃了,它的两端已经被剑锋磨穿,无法再用。而现在铸剑能用得上蝴蝶石的,大多都是价值不菲的名剑,绝大多数都是秦国的工坊在用。但是这块蝴蝶石被磨穿的地方,薄如细纱。”
燕无常听着,将腰间的短剑抽出,向蝴蝶石两端的裂痕比对了一下,锋利的剑刃竟不能插入半毫。
“那你的意思是说,这块蝴蝶石磨的可是好剑。”燕无常抬起头对她道。
欧阳慕点点头,道:“没错。传闻,秦国的天下首屈一指的铸剑坊有个习惯,铸剑后会将所有废弃的材料埋入地下,以防他人盗取后窥探他们的铸剑工艺,那个盗墓贼应该是偶然间挖到了,当成了古物。问题是,这块蝴蝶石看上去应该没有出土太久,秦国离这里上百里远,他为何会在杭州挖到蝴蝶石?”
“吴国……有秦国的铸剑师在这里?”燕无常顺着她的话问道。
“秦国的铸剑坊里的铸剑师在别国铸剑,本身便是大忌,而唯一能有此特权的,只有一人。”欧阳慕道。
燕无常看着她,思索了一阵,问道:“天下剑客榜位列第一的铸剑师?”
欧阳慕再次点了点头,道:“我耽搁的这几日,便是去打探他的下落,他的存在会让我们十分棘手,谁也不知道他的立场如何。可惜没有发现什么。”
燕无常冲她微微颔首,将蝴蝶石收入怀中,道:“明白了,这些事你不用理会,我自有安排。楚国太子已经离开了杭州,他的手中还有一本账本,这是我们的首要任务所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