皇帝问他,不开税场,怎么征税。
晏湲说,只征地税,则便民,省官。十里长街,尺量造册,税收多寡一目了然。三名小吏,即可收尽一城之税。
皇帝又问,能收多少,比扬州如何?
晏湲说道,扬州人多,临安人少,但临安钱多,应该不少于扬州。
皇帝担忧,说四五十万临安人跟一百万扬州人,纳一样多的税,会不会过重。
晏湲说道,其实扬州的税这几年一直在降,税额定了一百万,却每年都多收,因此每年都降税,就是不想多收。
全天下都嫌税收不上来,扬州倒好,还嫌税收的多。
皇帝问其故。
晏湲回答,税收不是好事,够用即可。税重则民疲,扬州税轻,所以民兴。
皇帝大喜,决定让晏湲主临安税监。
晏湲并没有完全照搬扬州那一套,他跟着李慢侯将近十年,学到了大量思辨思想。
他很清楚临安跟扬州不一样。
这里权贵太多,权贵的税收不上来,谁敢去张俊的太平楼征税?
他可不想把自己置身于权贵斗争的漩涡中。
于是他先跑去拜访张俊等大员,张俊同意交税,他才敢征税。
张俊交税了,其他人也只能跟着交。
很快以地税为主的一套简单税制就制定出来了,税率不算高,但很灵活。
他先派人找牙子们问价,掌握了全城各条街区的租金高低,租金高的地方,肯定就更值钱,就能承担更多的税。总税额往下一摊,简单的算数问题。
除了地税之外,其他税种并不多,但都是很容易控制,极其简单的税种。比如牙税,临安是京城,天下资材聚集之地,在这里做钱的生意,是最赚钱的。这种赚钱的生意,权贵没道理不做,所以公主在做,张郡王在做,许多达官贵人都在做。
向这些人征税不容易,但这些人钱最多。同样是先跟他们谈,谈好后在收。
为什么权贵愿意交税?
原因很简单,走个过场,收他们多少税,还会退他们多少税,可要是他们都不交,凭什么让别人交。
从扬州知州做成了临安税监,官变小了,但权力却很大。因为晏湲是带着皇命的,没人愿意直接跟皇权对抗,尤其是当有选择的时候,晏湲给他们的选择就是,先收他们的税,然后皇帝会赏赐下来,收多少赏多少,目的是为了收老百姓的税。
这种事情对吗?肯定不对。李慢侯就不会这么做,甚至还跟晏湲谈过这么做的坏处。权贵不交税,不管用什么方式,最终都会有人利用这种漏洞,将自己的产业纳在权贵名下。
但晏湲还是要做,一方面官员免税的领域广泛,征税越复杂,他们的优势越大。比如贩卖私茶的,多是管茶政的官员,贩私盐的多是管盐政的官员,还有数量庞大的官员,利用朝廷给予他们盖房材料免税的权力,大量跑到川陕山中采购竹木,贩运到临安来卖。将税制统一到简单易行的不动产领域中,反而大大弥补了普通商人跟官员的竞争劣势。
另一方面,晏湲只管征税,征收上来的税该怎么用他不管,就让赵构去赏赐权贵,赵构舍得,那是他拉拢权贵,赵构不舍得,跟晏湲没有关系。用这种办法,让皇帝看到,也让皇帝成为跟官员直接正利的对象,将自己从中摘出来,至少不是顶在得罪权贵的第一线,对于他这种变法者来说是明哲保身的做法。
一下子将许多杂税裁掉,肯定会出问题,将税额都加在土地持有者身上,短时间内,他们肯定怨声载道,而这些人大多非富即贵,能在寸土寸金的杭州城里拥有产业,都不是什么善男信女。这些人影响力巨大,发出的声音也很大。这一点,晏湲是跟赵构谈过的,赵构支持他。因为晏湲的道理很明显,通过征税,让最值钱的土地发挥最有价值的作用,而不是被权贵用来闲置。一旦改税,临安的商业格局会发生改变,最好的地段会慢慢变成经营古玩珍宝的街区。最四通八达的地方,会变成粮仓、盐场用地。最热闹的地方,会有酒楼茶肆。而读书的地方,会搬到偏僻安静的场所。
但晏湲的手段还不够硬,因为他虽然向张郡王家的酒楼征税,但他不敢向张郡王府征税,他向公主门下的牙人征税,却不敢向公...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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