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是殿下!”
綦宪回答。
李慢侯冷笑起来:“本王犯了什么罪?”
綦宪道:“兴兵作乱,胁迫君王!”
李慢侯明白了,这是追求三年前他领兵南下为岳飞伸冤的行为,带着大军南下,逼的赵构都接受了审判,按照宋人的观念,活剐了李慢侯都不解恨。
李慢侯皱眉:“你想杀我?”
随即摇摇头:“不,不是你。是赵构让你来的?”
又摇摇头:“不会。赵构没这么蠢。老赵家人的也没这么彪。”
用兴兵作乱这种罪名来审李慢侯,这是要诛九族的大罪,除非赵构想逼反藩镇,否则不会这么做。赵家人的性情,是不可能冒风险的。
綦宪沉着回答:“是国法让下官来的。”
后来李慢侯才知道,这几年一直有一些人在告状,早在李慢侯刚刚撤军后不久,就有几个太学生在大理寺门前击鼓鸣冤,状告燕王谋反。
这种罪状,并不是民不告官不究的民事案,而是民不告官也该追究的刑事案。但当时綦宪并没有想过这些,几个太学生一告,他深受刺激,觉得他自己很不公,于是就接了案子,决定还天下人一个公道,这几年一直在搜集证据。之所以没有拿人,是因为李慢侯一直在山东,国法是有管辖范围的,在燕王境内,他一个朝廷的大理寺卿没有权限。就好像不能说一个倭国人状告了高丽人,他就得去高丽拿人一样。
可现在燕王离开了封地,进入了朝廷直辖地,綦宪心中的道义,让他再也没有任何推脱的理由。
所以他来了,骑着一头毛驴,带着十个衙役。堵在了扬州晏府的大门口,已经吸引了大量百姓围观。
目前还没有激化,否则这十个青衣小吏,早就被守门的燕王护卫砍死了。此时双方却还在这里聊天。
“你们大人疯了?”
守门的门正说道。
小吏班头苦着脸。
“可不是嘛。好好的,突然说要来拿燕王!这不是找死吗。好兄弟,此事跟我等无关,我等不过奉命行事。若是惹怒了燕王,兄弟几个高抬贵手。”
老百姓看见的,就是几个皂吏对着燕王守门护卫躬身作揖,满脸讨好。不知道出了什么事。
正说着,燕王从大门走了出来,护卫跟皂吏都停下来观望,注视着燕王的神色。护卫的手已经放在了刀把上,只等燕王一声令下就要砍人了。
燕王迈出高门槛,直接走向皂吏。
“愣着干什么?拿我啊!”
皂吏都要哭了,不断看向燕王身后跟着的綦宪。
綦宪摆摆手:“带走吧。不用绑了!”
绑?这事您老还真想过?
皂吏心里腹诽着,班头堆着比哭还难看的笑脸,在燕王前边带路。
“王爷,这边请。”
李慢侯迈开腿就走。
“王爷!”
护卫头子在旁边叫着,却得不到任何回应。
“头儿。咋办?”
护卫们围着门正问道。
“能咋办。跟着!”
很快几个守门的就跟着走去了,府里陆续不断有其他护卫跑出来,都是收到消息后,知道大事不好,赶来护驾的。
皂吏班头在燕王身前引路,还有小吏在更前边敲锣净街,让百姓让路。
匆忙的护卫奔跑在后面,有的都拔出了刀,被门正拦下,默默跟在后面。
好在从晏府到州衙的距离不远,很快就进了州衙。不然街面上还不知道乱成什么样,但消息已经飞速的传了开去,整个扬州在一个时辰之内,都得知了一个震撼的消息:燕王被朝廷抓了。
李慢侯被带到了后堂,关进了牢狱,牢房里挤满了他的护卫。李慢侯不是做作的人,倒没有故作清高的把自己的护卫撵走,他此时心里也紧张。事态失控了,他告诉自己,是向律法低头。
可外人会怎么看?没能带着大军南下,本就已经是虚弱的表现,后来在扬州宴请各方势力,不过是在制造声势。可这一切,都被綦宪给破坏了。綦宪有綦宪的原则,道理上是没错的。但很多事情,都是在正确的轨道上最后翻车的。
綦宪作为大理寺卿和法律人士,他以法律为信仰,这肯定是没错的。李慢侯尊重法律,向司法低头,这也是没错的。可低头就是低头,一旦低头,就会给人放出一个信号。原来一向强势的燕王,也有低头的时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