贸易发财的人也不少。主要是本地人,所谓的本地人,指的不是生番,而是那些被流放,再也回不去的东洲流人。他们不少都做着官吏,领着俸禄。却不足以养活整个家族,他们的家人也要开辟土地,做工、经商。于是最早开始在各个都之间进行跨海贸易的,就是这些人。
淘金热让他们发了大财,运来各地的粮食,从大宋海商手里批发布匹,然后发卖到各都。东洲沿海的海贸,是他们垄断的。宋商跨海而来,很多只停留在一个两个口岸,批发了货物之后,就要返航。对宋商来说,赶不上风期,损失巨大,没时间浪费在沿海逐岸贸易上。
这些本就是文官武将家族的富商,从海贸中赚钱后,又建学堂,培养子弟。优势会一直传递下去,成为第一批东洲豪族。
这些东洲土豪,他们都是被燕王流放而来,他们会因此而反燕王吗?情理上应该,实际上很难。他们既是燕王的流人,又是燕王的命官。反燕王,意味着反他们自己。除非燕王失德,否则他们很看逃出这个体制。而且燕王几年前就开始收紧权柄,豪族肆意妄为的时代已经结束。
一些府学生已经开始来东洲做官,燕王利出一孔的体系,府学毕业的学生,要想做官,需要从军十年。唯一的例外是,可以选择直接来海外做官,而且只需要五年,一年当两年军龄。但之前需要在各地府衙做两年吏员,积累从政的经验。这些小吏之后成为东洲官员,报名者踊跃。第一个来东洲做官的官员,甚至已经回国做了高官。那是一个在军中苦熬了七年的学子,是第一批府学毕业后从军的书生。像他那样熬过七年的学生,只有五人。
军旅生涯是很苦闷的,对读书人来说尤甚,加上战争的风险,劝退了大量书生。第一批府学毕业从军的学生就很少,大多数人选择对抗,他们不相信东藩府敢不用他们。结果他们真的被弃用了,每一批毕业的府学生数量不等,早期只有几百人,如今已经超过千人。第一批学生中,一百来人只有二十多人应募从军。熬到第七年的时候,只剩下了五人。这时候燕王颁令,海外一年可抵军中两载。
这个在辽东做到了都头军职,前途渺茫的学生就报名来了东洲,他只做了一年就走了。以为路上来回路途算两年,他任职算两年,事实上他累积的军龄是十一年。回国之后,他立刻成为齐州府知府。这算是燕王治下最高级的地方官,在最富庶的齐州做父母官。好处自然是很多的,但能熬过十年军旅生涯的人,往往求的并不是私利,是有雄心壮志的人物。
这个七年时间只能做到都头的普通府学生,陡升高位,起到了千金买马骨的效果。燕王用十年时间向世人证明,不从军不做官的铁律。如今的府学精英,只要不想从军的,出海是唯一的渠道。因此远赴海外的学子众多,每年多达数百人。东洲这样的地方,甚至是要进行考试争夺名额的。
比东洲更受欢迎的,是南洋地区,其次是印度,最差的是波斯、大食。即便这些地方,也依然人满为患。大多数学生,只能老老实实从军,否则就得放弃仕途和野心,踏踏实实去做一介平民。
大量府学生把持了东洲官府的高位,当地土豪沦落为底层官吏,他们从十二都出发,开辟卫星殖民屯堡。成为保长、大保长、都保长这样的地方乡官。但他们上晋的通道并没有堵死,依然是燕王给他们划出的道,还是读书、从军、入仕。大量流官过去都是科举出身,学富五车的文士,不乏来自宋朝书香门第的名门望族子弟。他们自身获罪,已经无法改变,但他们的子嗣依然可以读书上晋。
东洲也有学堂,乡学、县学、府学。他们可以一路读到府学,然后奔赴山东,进行统一考试,能考入齐州府学的,就有了入仕的机会。开发东洲已经过去了十五六年,这样漫长的时间,足以让一代人成长,哪怕是在东洲出生的二代,聪慧的也能在十三四读通整个府学必修课程。更何况当年被流放的数以万计的官僚集团,他们都是拖家带口的大家族。他们来东洲的时候,就有一大批已经开蒙的子弟。
东洲开始向府学输送智力,甚至比江南地方都早的多,早在开发第三年,就有一个来自东洲的府学生。当时山东府学还不完善,招收的学生学得知识还比较传统,因此那些官僚家族的子弟,拥有很强大的优势。他们很容易通过府学考试,结果一发不可收拾,之后十年,从东洲走出去了上千府学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