梁国明又说了一大堆,无非就是龚省长这种为国为民,辛苦工作一辈子的好领导干部,却败在家教上。龚伟是他这一生抹不去的伤痛。
他进一步引申为不少领导干部的家属出问题,并非领导干部放纵或者指使,而是他们把全部精力都摆在工作上了,忽视了家庭这一块最薄弱的环节。
总之一句话,龚伟的问题,不能扯到龚省长身上去,必须一分为二看问题。从某种角度而言,龚省长未必不是受害者之一。
许一山被梁国明这一番谬论说得哭笑不得。可是他却没一点反驳他的欲望。
他深深知道,龚伟敢这样干,不就是因为他背后有一把遮天的伞吗?
“有个消息,不知道你知不知道。”梁国明突然说道:“老胡要上了。”
许一山点点头,“听说过。”
“他这次去山城,背后的含义你应该懂了吧?”梁国明笑了笑道:“老胡这是要问鼎的迹象啊。”
这下还真让许一山感到一愣。“何以见得?”
“当然,这还不是老胡的终点。依我看,接下来他的位子会变得眼花缭乱。他要走完直辖市、封疆大吏、重要省份一把手的路,才会达到终极目标。”
有时候,很多话无需明说,别人就已经听出来了话里的全部含义。
梁国明的话,让许一山陷入了沉思。
胡进从燕京空降下来衡岳市,是他从政的开始。按理说,胡进在衡岳并没有令人称道的政绩,相反,他一口气亏空衡岳未来十年的财政,这样的人,不但没被追究,反而迅速升迁到中部省委常委。这里面就有令人费解的东西。
是什么让胡进无惊无险扶摇直上?简单点说,那就是他背后有一股神秘的巨大的力量在推着他前行。
“老胡走得快,我们也不能落后啊。”梁国明笑眯眯道:“老许,我不妨透露一点东西给你,今年年底,我可能也要动一动了。”
许一山吃惊道:“你还动?你不是刚上来吗?”
梁国明不悦道:“你怕我动啊。老胡一飞冲天你没意见,我动动你就大惊小怪?看不起人是吧?”
许一山讪讪笑道:“国明,你误会我的意思了。我是觉得,你在霞山刚上来,抱负都还没施展开,就这样走了,你不遗憾?”
“遗憾?”梁国明哈哈大笑道:“抱负是什么?抱负就是越飞越高,壮志凌云。”
许一山苦笑起来。他没再往下说了,只觉得心里突然空落落的涌上来一阵失落感。
他比谁都清楚,无论是胡进,还是梁国明,他都无法与两人比肩。人家的起点,就是他要仰望的高度。胡进的燕京背景,梁国明的省委大院背景,哪是他一个农家院子里走出来的孩子可以相提并论的啊。
命运往往让人措手不及。在许一山的世界里,他最初的愿望就是能找到一个铁饭碗。他看惯了躬耕垄亩的乡下人的艰辛,深知面朝黄土背朝天的农民的苦难。
他发奋读书,无非就是想要改变命运。而现在,他对自己曾经的愿望感到无比的羞耻。一个人如果心里只有自己,不能说他自私,但至少不是可尊敬的人。
他并非梁国明说的糊涂,相反,他比谁都要清醒,在他的世界里,不能有任何邪恶的存在。他相信光明会驱散黑暗。
他也正在为此不顾一切地前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