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千霄。千霄。”李潼关抢先一步,轻柔地拉起贺千霄的手。
冰凉得可怕。
“千霄。”李潼关不知道该说些什么。他伸手抹去贺千霄下颌上的两滴泪珠。又心疼地喊了一句:“千霄。不用伤心。我这就去关中救你的父老乡亲。”
他还记得,贺千霄是关中人。她一心要他赶紧去上任,就是想缓解关中的苦难。他以为,她是为了关中和眼前的少年而哭。
贺千霄没有避开。她面无表情,抬起手擦掉了脸上的泪痕。
“你轻点。这里又没有敌人,你这么狠给谁看?”李潼关蓬头垢面地,竟然能温声细语地说话。
“哎哟,小老哥。你咋像换了个人一样。猛一看去,你还有点贵气。像公子哥儿。”那村民笑嘻嘻地说。
风尺寄心中无来由地愤怒。他紧攥着拳头,指甲紧紧插入肉中。
他心中又叹了一口气。
他第一次后悔装什么正人君子。连她伤心,他都不能逾矩去安慰她。
李潼关把她当做什么了?已经当成他的房中人了吗?为何如此自然地亲昵?
风尺寄一股呼声生生地卡在喉咙中。
李潼关的呼喊和他手上的温度,把贺千霄拉回了现实。
她冷冷地盯着那村民,那村民被她盯得缩了缩脖子。
“哎哟,这大姑娘,看得人心里直发毛。像庙里的大菩萨。”村民说。
李潼关摆手示意他不要害怕:“放心吧。千霄和你是老乡。她对老乡最有情有义的。我回头给你一些盘缠,你去京城或者江南谋生去吧。”
贺千霄横了他一眼:“我以前办案的时候,可真喜欢你这样的人。人家还没开始问,你就噼里啪啦什么话都往外掏。”
那村民摇摇头说:“我挺喜欢在外面胡乱走走。但我不能离开这里。我娘回来找不到我,那我就要遗憾一辈子了。”
“遗憾什么?”李潼关问。
村民眼中闪过一丝痛楚,随即又恢复了嬉笑的神色:“想问问我娘,这么些年去哪了?怎么没带我?”
李潼关叹了一口气。“你娘长什么模样?我们一路走过去,如果看见她,就给你说一说。”
那人仔细地回想了一下。
趁着他还在沉思,风尺寄捡起一块石头,在那幢宅子外墙上作画。
那人说一句,风尺寄画一笔。等他堪堪说完他母亲的模样,风尺寄已经画完了。
“娘!”那人一改笑嘻嘻的模样,扑到墙边,又赶紧刹住脚步,生怕弄坏了画。他哭得像个七八岁的小孩。“娘!”
三人沉默不语。等他把十多年的思念和质问还有痛苦都哭出来,慢慢停下来。
他突然转过身,跪在风尺寄脚边:“神仙!你一定是神仙!你见过我娘!我娘成仙了对不对?她派你来找我?”
不染尘埃的风尺寄略垂着头,怜悯地看着那苍老的少年。“这面墙的材质还算结实。十年之内不会毁坏。你且在此处等一等吧。”
那人连连磕头,涕泪横流。
“唉,小老弟。他不是神仙。但我很好奇,你怎么躲在河边,又能在这里刮阴风?”李潼关蹲下去,对着那人问。
那人停住了哭声。“阴风?什么阴风?我什么也不知道。我一直躲在河岸边。”
风尺寄和贺千霄对视一眼。
中了调包计。
那人还在迷茫。抬头看着三人。
李潼关同样迷茫。“那阴风,不是你刮起来的?”
那人不好意思地说:“阴风不是我。我有时候会提前埋点吃食在树枝上。吃食很辣,等乌鸦回来吃了,就叫起来了。一只叫,其他的都跟着叫。”
“真聪明啊!”李潼关赞叹不已。
“我们先离开这里。”贺千霄低声嘱咐。
李潼关和风尺寄连忙聚在贺千霄身边。
“可能有埋伏。”贺千霄说。“不过,我们可以先解决这人的事。”
风尺寄明白她指的是那老乡。“他不愿意离开这里。要怎么解决?”
贺千霄不语。
“给他留物资和银两。让他自己打算吧。”贺千霄说完,吹了口哨。
两匹马扬着滚滚烟尘,向着他们跑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