意一阵阵地从衣物之外传到三人身上。还有脚底下。似乎在凉玉上行走。
贺千霄一把抓起李潼关,安安稳稳地丢在马背上。她牵着马往前走。李潼关脑袋有些昏沉,但还清醒。“千霄,真好。”
然后他便趴在马背上休息了。
风尺寄走快几步,伸手在李潼关头上探了探温度。“像是之前在牢中发作的症状。”
“你是说,你药蒸出错的那次?”贺千霄诧异地看着人高马大的李潼关。“时隔将近一个月。怎么还会有影响?”
风尺寄歉然地说:“是我的疏忽,连累了李兄。我上次药蒸之前,替李兄把过脉。他的脉象不太妥当。然而李兄身强体健,胜于常人。所以我当时以为只是我见识粗浅,没见过这样的脉象。如今药蒸时的脉象又出现,或许跟李兄自身体质有关。”
贺千霄心头很沉重。关中近在眼前了,李潼关不能出岔子,功亏一篑。“他脉象怎么不妥?”
贺千霄不知不觉之中已经不是过去那种捕头的口气,而像是亲朋故交之间的交谈。
风尺寄沉思片刻,说:“像是心脉不全。但不像是天生的。”
“什么意思?”贺千霄猛地停下脚步。
风尺寄叹了一口气,“事关重大。我也不敢乱猜。按照我所学的医典,李兄的心脉不全,像是后天人为造成的。没有几十年的摧残,不容易做到。”
贺千霄缓缓地眨了眨眼睛,“这些富贵人家的家宅之事,倒也是龌龊。说不定他确实遭过毒手。”
李潼关在马背上有节奏地颠簸起伏。像是沉睡了。
“你为何一直不提此事呢?”贺千霄问。
风尺寄欲言又止。
贺千霄抬起眼,平静地问:“没救了?”
风尺寄也直视着贺千霄的双眼,“我希望还有救。”
贺千霄心中蓦地涌起一阵难过的感觉。李潼关如此年轻,曾经名动整个国家朝野,虽然发现他名不副实,但也是个善良有血性的男子。想不到,盛名之下,是这样的遭遇。
她不愿意相信。可风尺寄的医术又摆在眼前。“他还能活多久?”
风尺寄摇摇头:“我也不清楚。李兄身上有奇怪之处。只是我还不方便问他。等日后有合适的时机,我试一试。”
贺千霄意义不明地“嗯”了一声。
难怪李潼关的表现和行为都与传说中的天才不一样。时而疯癫,时而痴傻。
原来是被人下了毒手。
天妒英才。贺千霄微微地叹了一口气。
风尺寄心中也跟着微微地发疼。他温声说:“贺捕头。我会尽力的。”
“人各有命。”贺千霄面无表情地说。风尺寄身上还有未解开的媚毒,倒想着李潼关。
话虽如此。她牵马的方式换了,尽量让马走得缓慢平稳,以免颠簸会加重李潼关的病情。
风尺寄跟着贺千霄的步伐,一步一步地踩在黄沙上。
她红色的衣裳被风吹起,翻飞之间,显得她更坚韧不移。
“不,她不一样。”
白日里李潼关的声音,又回响在风尺寄的耳边。
都是女子。她到底哪里不一样。她浑身上下他都见过。谈不上不一样。
但又确实不一样。
他见过太多女子,能让他不顾一切跟随的,只有她一个。
等日后换成她跟随他,会是怎样的风景呢?
她若是习惯了李潼关的相处,还会愿意跟随我风尺寄吗?风尺寄望着前方那个沉稳的背影,思绪纷飞。
沙面动了。
贺千霄和风尺寄本以为看花了眼。
随后好几处沙面都剧烈地流动起来。
贺千霄很快明白发生了什么事。“像是有流沙流过来。我们离那些会动的沙面远一些。万一落进去,切勿乱动。大声叫我。”
他们牵着马撤离,离开那些正在变化的沙面。
他们身后的沙面也开始猛烈地抖动。“停。不要再退。”贺千霄拉住风尺寄的衣袖,止住他继续撤离的脚步。
他们被流沙包围了。
风尺寄从贺千霄手中拿过缰绳。他一个人拉着三匹马。贺千霄下意识地把缰绳交出去,才意识到不对。回身望他一眼。
他拿下面具,丢向流动的沙面。
很快就被吞噬了。
这片流沙连一块青铜面具都撑不起。如果他们脚下的沙面也被流沙冲过,他们一个也逃不出去。
“贺捕头,我照顾马和李兄。你先离开。”风尺寄说。
两人三马脚下的沙面隐隐有动静。沙粒动了几下。
两人脚下一震,心头也是一颤。立刻停下任何动作,如僵住一般。定定地看着脚下的沙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