易激起民变,难以善后不说,朝廷还需要花费大量银两——都不是治本之策。”
见龙少阳点头,萧狄续道:“这一次流民事件与以往又有不同。流民数量庞大且有几万人已涌入城内,加之连日降雪,天寒地冻,这么大一群人嗷嗷待哺。若是粥饭施舍不周,闹出民变,不但让列国使节看了我大齐的笑话,更给了他们以可乘之机。万一他们借机挑起边境事端,里应外合,那可要震天骇地了。”
他不紧不慢,侃侃而言,一席话丝丝入扣,鞭辟入里,龙少阳、萧鸣龙听得不禁浑身一震。只听萧狄接着道:“这次流民事件却是非同小可,难就难在长久之策,难就难在真金白银,难就难在时不我待……”
萧狄停住脚步,站在太子萧鸣龙身侧,也将目光投向窗外,望着还在兀自飘个不停的雪,不再言语。
良久,龙少阳沉吟道:“萧大哥说的是,常言道食者民之本,民者国之本。殿下,萧大哥,我这几日倒是想了个法子,不知可用不可用?”
萧鸣龙又惊又喜,转过身来,双目炯炯盯着龙少阳,道:“大哥,不知你有什么妙策?快说来听听!”话语之中竟带着三分颤抖。
萧狄却没有接话,踅回椅上坐了,只用询问的目光看着龙少阳。
龙少阳缓缓道:“这个法子就在前几日京兆尹大人奉太子殿下之命,送来的那一堆文档里。”
“在那些文档里,此话怎讲?”萧鸣龙疑惑道,“记得那日狄哥将你那张纸条送来,我俩看到你要借这些文档案卷时,都是一头雾水。”
“请殿下安坐,容我慢慢详说。”龙少阳笑着,徐徐说道,“殿下可不要小瞧了这些文档,记得前朝有个古记儿,说是其时天下大乱,诸侯纷争,有一路诸侯率先攻入帝京。他手下的那些将领们争先恐后,要么杀向库府,将金银财帛抢掠一空。要么闯进后宫,将宫娥美女一网打尽。这中间却有一名幕僚带领兵士直入两个地方,一个是相府,一个是乌台。”
“他去这两个地方做什么呢?”龙少阳提出一问,又道,“原来这位幕僚深谋远虑。他此举是要将前朝的律令图书、典籍文档等一概妥善保管,以谋天下。如此一来,凡天下厄塞、户籍人口、地方强弱、民所疾苦,都被尽收囊中。日后这位诸侯一扫寰宇,君临天下,论功行赏时将这位幕僚排在了首功。”
萧狄、萧鸣龙二人听完,没言声对望一眼,都不禁点了点头。
萧狄道:“嗯,文档如斯,没想到竟是如此重要。”
龙少“嗯”了一声,又道:“京兆尹大人送来的那些都是京兆府下辖二十二个县的户籍人口、田亩耕地等文档案卷。自文卷送来后,我便开始仔细研读,有时甚至熬个通宵方才和衣睡下。一连数日,整个京兆府的户籍人丁、田亩耕地这些数目,已尽在我掌握之中。据府志记载,咸宁十二年,孟县、新县大疫,一人之病,染及一户,一户之病,染及一乡、一邑,死者数万;咸宁十五年,宜县旱魃为虐,如惔如焚,井泉多涸,种粒皆绝,人多流亡,死者十之二三——”
“什么?竟有如此严重?”萧鸣龙一下子站起身来,脱口问道。龙少阳点点头,续道:“殿下稍安,这只是官家之言,真实情形或许更为触目惊心。这几年天灾人祸,肆虐横行,人丁逐年减少,无主之田却越来越多,单是洛城周边的孟县、新县、宜县三县,近年来新增的无主之田就有两万余顷。”说罢,轻轻叹息一声。
“之前府县官员可是言之凿凿,说什么时疫已控,所伤无几,说什么掘地求泉,旱情缓解,敢情都是——”说到这里,萧鸣龙一下顿住了,握紧拳头奋力敲打了几下座椅扶手。
萧狄冷笑一声,接口道:“为了保住乌纱帽,这些龌龊官儿自然是忝官尸禄,欺上罔下,无所不用其极。不过,少阳,我还是不解,这些情形与眼前流民之困又有何关联?”
龙少阳沉声道:“周边光这三县的无主之田就有两万余顷,这都是熟地肥田,只因时疫天灾,无人耕作,才落得一片荒芜。殿下,萧大哥,可不要小看了这些田地,这可是一笔巨大财富。用好了,这死地也能变成活地。”
这句话犹如一道闪电划过二人脑海,二人只觉人全身一震,几乎同时脱口道:“你是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