面有愁容,比平素笑容满面更有几分别样韵味,怜爱之意不由而生,略一顿,遂笑道:“好啦,朕这次就看在你的面子上,何况忠信侯一向夙夜辛劳,克职尽守,偶有疏虞,罪不抵功。这一次……朕就只罚他三月俸禄!贵妃以为如何?”
“陛下赏罚分明,奖惩有度,臣妾代表哥谢过陛下!”韦贵妃喜道,“昨晚那盗贼去后,臣妾本想当即禀告陛下,可转念一想,陛下万几宸函,怎能为这等芝麻小事劳神分心,于是便自作主张,隐而未报。还请陛下恕臣妾隐瞒之罪!”
齐帝脸色微沉,故意瞋道:“哎……此言差矣,贵妃思虑周祥,一心为朕,朕怎会治你的罪?”
“谢陛下!”韦贵妃目露光彩,娇笑道,“陛下,既然此事是枝末小事,又牵涉到流香宫,臣妾有一不情之请,想请陛下恩准由臣妾负责调查此事。能亲手使这贼子落网伏法,方可消我心头之恨。”
“准了!”齐帝手一扬,笑吟吟地道:“这事就由贵妃和忠信侯斟酌着办,不必向朕细禀了。”
一旁的龙少阳瞧着真切,不由感叹:“这韦贵妃果然是个厉害角色,一笑一颦,一举一动,皆是驭人利器,竟将这齐帝牵着,顺着自己的心意走。”
正思量着,只听齐帝“咦”了一声,道:“朕差点忘了正事。贵妃,你说今日要朕一同召见东宫,商议新县安置流民一事,如今太子和东宫两位臣工都在,不知你有什么话要说?”
直到此时,齐帝才将目光投向殿中龙、萧二人。
龙少阳见状,长舒了一口气:“终于说到正题了!”
韦贵妃本来神色愉悦,一听之下,脸色微变,转身瞟了一眼宫女手中捧着的木盒,怔在当地。
“贵妃?”齐帝见韦贵妃没有回话,忍不住又问了一句。
“呃……”韦贵妃有些尴尬地道,“这……”
突然间她转过身来,脸上堆满笑容道:“回陛下,臣妾家父在新县老家的两百余顷地,这次或是新县、京兆府衙役们核查不细所致,竟也被划作无主之田,用来安置秦代二州流民。臣妾想着普天之下,莫非王土,既然错了不妨将错就错,献给朝廷用来安置流民,算是我韦家为陛下、为大齐、为社稷出的一份力。”
右手一扬,那宫女见势忙捧着木盒走向殿中。韦贵妃续道:“陛下,这木盒之中便是这些地的地契。臣妾今日请太子殿下一同面圣,就是想当着陛下的面,将这些地契交给总领此事的太子殿下手中,以了结此事!”说罢接过宫女手中木盒,躬身微微举过头顶。
此言一出,满殿俱惊。
众人一惊之下,表情又各有不同。
太子怔在当地,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
龙少阳和萧狄吃了一惊,对望一眼,均想:“方才武骏匆忙而来,报说韦贵妃母亲犯了咳喘,料来是障眼之法,定是他发现了某些端倪,前来报讯。韦贵妃发现地契有假,所以故意在陛下跟着扯出许多话题,绕了圈子,意在拖延时间,思索应对之策。这改‘争地’为‘献地’的策略便是临机应变,仓促之间谋得。”二人如此想着,吃惊之余,又不禁暗生佩服。
齐帝惊得目瞪口呆,怔了片刻,双手一拍,道:“哎呀!贵妃此举真是令朕刮目相看,朕本来想着新县是你桑梓之地,万一流民安置一事牵涉到韦家……如今看来实在是朕杞人忧天了!贵妃如此深明大义,相忍为国,真不枉朕平素对你的疼爱!”他越说越是兴奋,脸色潮红,竟有些语无伦次了。
“来啊。”齐帝微微抬了抬手,招来贴身内侍,“传朕的旨意,将上次吴国进贡的绢帛取十匹赐给韦贵妃,另赐黄金百两!现在就吩咐人去库府取来,送到流香宫中!”那内侍忙答应一声,转身去了。
韦贵妃深情道:“陛下隆恩山高海深,我韦氏一门粉身碎骨难报皇恩于万一。”
齐帝笑着点了点头,转向萧鸣龙,道:“龙儿,还不上前接过地契。”
萧鸣龙应了一声,走上前来,从韦贵妃手中接过木盒,道:“贵妃娘娘如此居心仁爱,以天下黎庶为念,真是我大齐之福。我代秦代二州流民就此谢过娘娘!”说着躬身一礼,转身将木盒交给萧狄,回到御座一侧。
齐帝环视殿内众人,又道:“太子和诸臣工这差事办的漂亮,朕心甚慰。听说还有一点尾巴,你们要一鼓作气,早日办结此事,万不可虎头蛇尾。办好了差事,凡有功之人,朕一体封赏!朕身子有些乏了,今日就议到这里吧。”说完打了个哈欠,站起身来。
韦贵妃见状,快步走上前来,扶住齐帝,向内堂走去,一众内侍宫女跟随在后。
龙少阳目送齐帝一行离去,当他们身子转入内堂的那一瞬间,只见韦贵妃突然转过头来,双目之中精光爆亮,如同千万枝羽箭,向他直射而来,心里不禁咯噔一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