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水奔腾咆哮着出了峡谷,江面豁然开朗,憋得一路狂奔的激流顿时泄了力气,懒懒洋洋地缓缓而下。尽管时辰还早,于峡谷中的漆黑一片完全不同,开阔的江面上天光似乎也亮了许多,可见一叶扁舟孤零零地飘在离岸不远的江面上,一丝丝细纱缓带般飘过的薄雾间隙中,隐约可见船头上的红色灯笼。
“热水烧得了?”说话的是一个身材瘦小,黝黑精壮的中年男人,一头乱发还是湿漉漉的,赤着一双粗糙的大脚板,仿佛丝毫不觉早春江风之寒冷。
“赶紧进仓里去。回头再着了风寒。可不比早年间年轻火力旺的时辰了。”一个青巾包头,月白色的短袄,着黑色散腿裤的女人嗔怪道,说着还蹬了男人一眼。男人只觉得那眼瞪得着实地好看,看得他嘿嘿的笑着,常年风吹日晒的脸上顿时堆满了沟沟坎坎,仍是站在那里不动。
张老六生来就是船民。也被称作是无根之人。以他的见识,只知道船民就是贱民,是不许上岸谋生置产的。当然他也没有那个闲钱。遇到梅娘之前只有一条破旧的单舱的小船,祖传的三舱船顶了药钱去救老爹的命,结果是船也没了,命也没救下。
梅娘是妓家出身,虽然也是贱民一类的,见识却是比张老六强了许多。自从跟了张老六,一心一意的过日子,帮衬着硬是赚下了这宽敞的三舱船。
张老六看着梅娘那好看的脸,小小炉火的照应下,只看得清她亮亮的眼睛和眼角细细的鱼尾纹。细细的银攀膊,随着她的动作反映着跳跃的火苗,明明暗暗的,好似天上的星星。家常的袄裤难掩她窈窕的身段,那背影真正的是丰臀细腰。梅娘显然是见惯了他这副样子,嘴角带笑的站起来把他推进了舱里。
梅娘回头见水开了,拿下水壶,换上了一边早就备好了的小铁锅,锅中的水里浮着切得细细的姜丝。她转身先把热水倒了一点在一个看起来很结实朴拙的大瓷杯里,然后把剩下的热水都灌进了汤婆子里。
梅娘一手茶杯一手汤婆子进了舱,把茶杯往迎过来开门的张老六怀里一推,道:“先喝口热的暖和暖和,姜汤马上就得了。”说罢拉开了一道蓝布帘子,露出了角落中的一张小小的藤床上,两个紧紧挨在一起的小脑袋。
躺在外面的那个小脑袋听到梅娘的动静,一骨碌的坐了起来。那是个脸蛋粉嘟嘟,眉眼可爱的小女孩。她用胖胖的小手拨开落在脸上的头发,向梅娘撒娇地叫道:“娘亲可算把汤婆子拿来了,快给我。他身上冰冰凉的,我都冻得牙齿打架了。”阿留只穿了个红色的小肚兜,虽然嘴里说着冷,可脸上却是有些得意的样子。这是张老六和梅娘的女儿阿留,刚满八岁。
梅娘赶紧把她光溜溜的小身子拿被子包上:“虽然炭盆烧的旺,也不能光着脊梁跟个大阿福似的,都是大姑娘了。”说着把汤婆子用阿留的棉袄包了,给她放到被窝子里。又拉过阿留的手试了试,才又柔声嘱咐:“汤婆子还烫着呢,小心点儿。哟,这手可真是凉。”
“我火力旺,再说也只是抱了他一小会...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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