吸哪都能吸出血?原来是这哥们牙龈出血;一对老两口家中每到半夜房间的灯都会莫名亮起?连修都没用?最后发现开关松了;一户人家总是无缘无故,莫名着火!竟然是孙女拿打火机点着玩...”
霞霞的这套理论对一个“二货”而言,根本是对牛弹琴。
“唉!”霞霞夸张地长叹一声,直起腰居高临下的俯视着床上的菲阳,一副恨铁不成钢的样子。
“干嘛?未老先衰啊,搞得跟我老妈似的。”菲阳也夸张地做了个花式救命表情。
“唉!”霞霞再次叹着气,摇头说:“话说,你有没有想过将来怎么办啊?”
“将来?我——死而复生,必定是天将降大任于斯人也!没准明早打开门就发现蜘蛛侠、奇异博士正排着队等我签约去拯救世界了。”菲阳继续嬉皮笑脸。
“别装了,你就一嘴硬的死鸭子。”
菲阳眼眸暗了下来,她沉默了一会,声音变得无力:“你说,老天究竟是什么个用意?它让我死而复生,却失去了双腿。从前想飞,感叹自己没翅膀,现在好啦,想走连腿都没了。我能怎样呢?难道真开个带音响的电动轮椅去参加残疾人锦标赛?其实一直以来我连我自己究竟渴望什么都不知道...”
霞霞幽幽道:“我知道自己渴望什么,我没你那么大的野心。”
“我哪有什么野心,什么拯救世界也就装逼的时候,胡嘴那么一说。你知道我这个人可是连早起晨跑都觉得辛苦的人,现在好了,彻底不用晨跑了...”
菲阳耸耸肩膀摇摇头,转头看向窗外。江南的三月雨蒙蒙雾蒙蒙,仿佛没有尽头,又仿佛在酝酿一场暴雨。
她深吸了口气,自嘲地笑道:“喂!你想怎么样嘛?难道要做沉鱼落雁、闭月羞花,集万千宠爱于一身的狗尾巴花吗?!瞎逼逼什么?谁知道罗盘明天会开大还是开小?”
她拿起枕边的餐巾纸,揉成一团,眯着眼睛扔出老远,吹着手枪对霞霞说:“来,接受传统文化的再熏陶吧!跟小爷一起唱:葫芦娃葫芦娃一根藤上七个瓜,风吹雨打都不怕,啦啦啦...”
“闭嘴!瞧你这傻逼兮兮的二货样。”霞霞刚才还眼露怜悯之情,被她这么一唱,踩一脚的心思又来了。
“我是死猪不怕开水烫嘛。”菲阳噘嘴道。
“唉!——”霞霞再次眼露怜悯之情,她摇摇头弯下腰,双手托着下巴撑在病床的栏杆上,满脸真诚地看着菲阳。
“算了,看在多年老友的份上,还是让我来拯救你吧。”霞霞一本正经地说:“你之前条件好,还是个牛牛的学霸,没人追当然无所谓了!可是现在呢?”
“现在?现在怎么啦?”
霞霞无比可怜地望着菲阳,长叹道:“你这样,再没两下子,将来怎么嫁地出去呀?”
菲阳大笑:“拜托!我今年才16岁,现在就言嫁,是不是太搞笑了。灰姑娘一定要嫁给白马王子才算幸福吗?白雪公主就是个空有其表的傻逼,换了我?老子的家老子的爹,有你撒野的地方?早在老妖婆饭里拌老鼠药了...”
“行了,行了!”霞霞打断了她,又搬出了自己的那套理论:“一个女人可以没有事业,但绝对不可以没有家庭。你都瘫痪了,不找个人嫁?难道还要你妈照顾你一辈子吗?我家的情况你再清楚不过,你不明白一个完整的家有多么重要,你每天可以对着你娘撒娇,可我只能对着镜子傻笑。这叫没有对比就没有伤害!算了,说了你也不明白。”
菲阳怎么不明白,和霞霞从小一起长大,早被她那套理论洗脑了。什么女汉子、独身主义者也就‘装逼’的时候随口那么一说,自己家和霞霞家两个鲜明的对照摆在面前,想不承认都不行。自己但凡咳嗽一声,妈妈就会追在后面跑;妈妈但凡哎哟一声,爸爸就会将早餐送到妈妈床头。可霞霞,有回都高烧到39度,还要替不在家的外公外婆照看母亲。这也是一直以来她让着霞霞,小心避开任何涉及有关家这个话题的原因。
“你知道你问题出在哪儿吗?”霞霞居高临下地问。
菲阳谄媚而疑惑地看着霞霞。
“在学校里,你是个学霸也就算了!还喜欢但凡有事就撸起衣袖:‘放着我来!’。像上次开学发书的时候,我看见你和几个男生去领你们班的书。你是傻吗?逞什么能?装什么逼?领书这种体力活,可是男生的专利,你搞得像个女汉子似的,雌雄同体还无所不能,谁敢追你啊?”
“刘老师叫同学们去领书,他们磨磨蹭蹭,没几个人肯去,那我不就只好去了。”菲阳理所当然地回答道。
“你傻呀!再没人,你也不能去啊!你知道我刚才为什么让文轩给我们买麻辣烫吗?”
“你想吃呗!”菲阳想都没想。
霞霞点着她的脑门:“用点脑子,好吗?!我想吃不知道自己买呀!我还没穷到要贪一碗麻辣烫小便宜的份上吧!男生在照顾小女生的时候,会感觉特自豪,自己特爷们。这就好比——”
霞霞扭头寻找,看到了那本期刊,拿了过来:“啦——诺贝尔文学奖,大家都说好吧?可有几个人会真正去看呢?估计销量还不如这本期刊了!好,有什么用,没有爽点都是白搭!你呀——就是属于白搭的那种,知道吗?!你知道男生最喜欢哪种类型的女生吗?”
菲阳瞪大了眼,拱手:“小的,受教了!请赐教——”
霞霞坐直了身子,伸出一双兰花般的手托着娇俏的脸庞:“天呐,这书好重啊——我搬不动,这可怎么办呢?”
她用力咬着嘴唇,嘴唇被虐得鲜红,雪白的双腮也变得绯红,一双丹凤眼半睁着,长长睫毛微微扇动,里面竟隐约闪动着泪光,整个人看起来像朵带雨的梨花。
菲阳目瞪口呆,发出一声感叹:“高人啊,实在是高!”她大笑起来。
“你看看你,笑得多肆无忌惮、多猖狂,哪像个女孩子!你得学会怎样微笑;怎样走路;怎样压低了嗓音说话,才能显得既天真又无辜。来,认真跟我学一片。”
“求你,不要——”
霞霞瞪着菲阳,于是,菲阳舔着嘴唇,翻着眼睛:“天呐!这书好重啊——”她那造作夸张的表情像个算命的瞎子。
“好恶心啊!”两人大笑起来。
“天啦,杀了我吧!臣妾做不到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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下午天空明亮起来,清风浮起纱帘,落在窗前的康乃馨、马蹄莲和百合上。病房里静悄悄,只有浓郁的麻辣烫香气依然充斥着。
霞霞是和菲阳、文轩一起吃过午饭后,被护士一再催促才走的。文轩原本只买了两人份,没打算让自己和两个叫喳喳的小女生一起吃午饭,但扭不过霞霞的盛情,也就勉为其难了。
已是下午一点多了,安冉刚打来电话说还要过一会才回来,让菲阳自己早些睡午觉。床已被文轩走的时候放平,菲阳闭上了眼睛。她干咳了几下,觉得喉咙里面干干的,或许是刚才话说太多的缘故,也或许是麻辣烫的缘故,总之她觉得:口渴了。
转头,一杯水就放在床头柜上,那是文轩临走的时候,新倒的。她伸手去够,床支起的时候是够的到的,现在也只差十来厘米。
于是,她努力撑起头和胸部,尝试着再去够。只差一个手掌的距离了,可就是够不到,她气喘吁吁地倒了下来,一张瓷娃娃脸变得通红。
又尝试了几次以后,她的眼中开始充满了泪花,呼叫器的按铃就在枕边,可是她就是执拗地不愿意去碰它。
那只玻璃杯在阳光下,晶莹剔透,折射着七彩的光芒。里面的清水甘甜诱人,它无辜地静静地和窗前的鲜花一样躺在那,享受着初春雨过天晴后阳光的美好。
窗外更是落花飞絮,人间美好,可是这美好——菲阳望着那杯水,它好像在嘲笑这位卑微的追求者。
“这就是我的人生、我的将来吗连喝杯水也要有求于人?哪怕它近在咫尺?”菲阳已累得满头大汗,泪水顺着脸颊浸湿了大片枕头。
“奶奶的,装什么逼?!拯救什么世界,先拯救拯救你自己吧!”她和自己生起气来:“死而复生就一定是天将降大任于斯人也吗?不过是罗盘开了一把小,你输掉了裤衩,连翻盘机会都没有了,庄家还不准你离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