迟还道:“刚才鄂将军说要下场的话,固然是玩笑,但即便不是玩笑覃三娘也大可不必担心,因为鄂将军……应当连击鞠的规则都不甚了然吧?”
鄂家的父子们看向晏迟的目光顿时有若看着一个神仙。
“鄂将军起步平微,且还少怀大志,又哪有时间分心于这些玩戏乐技?鄂将军十五从军,军中更加不以击鞠做为训练,鄂将军其实根本就不会打马毬。”
鄂举哈哈大笑:“服气了,鄂某这回是当真对无端的心计佩服得五体投地,大郎别愣着,我看咱们也不用等球赛的结果了,先让人取五十两银直接奉给无端。”
将军话音刚落,就听观战的其余人一片惊呼。
晏迟懒懒一抬眼睑,正见桃红衫子被玉色攀膊挽系的女子,高举着一把球杖愣愣地在欢庆已经先进一球——芳期着实有点发愣,因为她甚至觉得都还没热开身,常映一个凶狠的抢断就把球传给了她,她下意识一挥球杖——居然就这么容易地先下一城了。
悍将啊必须是,芳期于是对常映又有了新的认识。
又说王夫人,今日也有一些忙碌,因为她费心请来的两拨“客人”,竟然赶在同一日抵达临安城。王夫人打量着覃芳舒,她是覃敬堂弟的女儿,相貌平平,且眼珠子十分活泼,一看就不好降服,只不过她现在视覃芳舒已如“废子”,降服来本就没什么作用了,故而并不觉得失望,只皮笑肉不笑地言说一句——
“舒儿你娘我上回见,不过也才豆蔻年华呢,转眼间几十年都过去了,她这时还好吧?”
却并不耐烦听“故人”的安康,一双眼睛就打量开另一位客人。
高蓓声。
是将近及笄的年岁,肤色白晳得有如剥壳熟鸡卵,清细的眉,自带凤梢的眼,鼻梁修直鼻翼小巧,双靥天生梨涡,连那人中都生得如带风情。
她这时垂着眼,泯了唇,安安静静如雨后一朵梨花,更让王夫人满意的是从骨子里散发的尊贵之气,要说覃芳期就是个后宫妖妃的话,高蓓声正如母仪天下还美若天仙的正宫娘娘了。
王夫人耐着性子听完覃芳舒的聒躁,一张笑脸完全只冲高蓓声了:“老夫人知道阿蓓要来,早嘱咐着速速把银犀楼收拾妥当,一阵间阿蓓先去休整,再跟我去见老夫人吧。”
高蓓声瞥了一眼覃芳舒,适才含笑道:“多谢伯母。”
“至于舒儿,你就跟我家那两个丫头住秋凉馆吧。”王夫人又才交待了一句。
态度区别甚大,让高蓓声笑容更增一分,覃芳舒的眼睛也似乎更加“活泼”了。
待跟出几步把两个小客人都送出了明宇轩,蒋氏返回:“高小娘子的确是天姿国色,比三娘的容貌是一点也不差的。”
王夫人嘴角就噙着丝冷笑,眼皮盖着眼珠,颇有些无精打彩的模样:“何止是容貌好呢?心气也高,高家舅母本是想让她这孙女经采选入东宫的,只他们在剑南道,不知道而今太子之位不多稳了,经我好番说,才动意和沂国公府联姻呢。高家是老夫人的母族,论门楣,原比王家也是不差的,阿蓓又是嫡出,据闻琴棋书画无一不擅长,比哪方面,和覃芳期都是云泥之别。”
蒋氏陪笑道:“最妙的是老夫人必定也赞同这门婚事,相公一贯对老夫人言听计从,又怎会反对呢?三娘仗着相公撑腰以为就能和大夫人抗衡了,这要是高小娘子也视她为绊脚石,老夫人对三娘厌恨倍增的话,相公还哪会护着她。”
原来王夫人用来挫毁芳期“攀高枝”的秘密武器,正是这位高小娘子。
“还有舒丫头既然来了,改日你也快快叫彭何氏来一趟,舒丫头虽说不是咱们一支的女儿,和大郎君血缘却也隔着近呢,彭六郎能娶舒丫头进门,不知比娶张家那丫头要强多少倍,这回这桩婚事连舒丫头的父母都点了头,总归是不会再有任何变动了,相信她也必是满意的了。我这番为了他家彭六郎的婚事,费了也不知多少心思,我嘱咐她的事,她可得给我办得分毫不差。”
彭何氏根本没在现场,蒋氏就先答了声“是”,仿佛彭何氏的头脑全靠她的嘴巴操控似的,又问王夫人:“奴婢听说,那张家娘子竟然给二夫人送了份厚礼,一大箱子舶来的琉璃、香药、牙雕诸多值钱物……”
“她这样的俗劣人,能拿出什么珍贵物!他张家既然一心要巴结二房,也休怪我日后再不给他们留脸!”王夫人鄙夷归鄙夷,却把张申氏恨了个牙痒痒,脸色顿时又变得铁青了。
“那张申氏日后若再来……”
“别让她进门!”王夫人冷哼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