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夫人如遭雷击,只觉哑巴吃黄莲有苦说不出。
不再让张申氏进门的话确然是她的发号施令,是因她怎么也没想到今日既为翁爹设宴,那蠢仆妪却不知变通,仍把她的话奉为金科玉律,偏偏还被……晏迟耳闻目睹!!!
可这晏迟,竖子也太狂妄,明明与他无关,他却借机对自己冷嘲热讽!
但王夫人敢指责晏迟么?
她的怒火被老夫人的怒目生生给压实了。
“小妇快去看看,是哪个仆妪因为财迷心窍,公然竟冲宾客索贿!”老夫人也只能让仆妪背黑锅。
李夫人忍笑忍得腿肚子几乎没抽筋,待出了冠春园,到底是先找个僻静地儿扶着树先笑了一阵。
在她看来,不管王氏还是高家那丫头在晏三郎面前,可都讨不着好,怕是就连家里这位老祖宗,晏三郎都压根没放在眼里呢,倒是三娘……翁爹既觉三娘有望笼络晏迟,怎会是无的放矢?
李夫人可惜被支走了,没继续目睹接下来的一场尴尬。
老夫人:“让晏郎见笑了,门房的几个仆妇是新雇的,并未来得及调教。”
这是敷衍的话,但没有哪个明白人听了这话后还会不依不饶,老夫人几乎打算转移话题了。
“晏某又不是傻子,还看不出究竟是王夫人贪财还是仆妇失教。”
老夫人:……
王夫人:!!!
“高公的情谊归情谊,但高公虽与老夫人乃表兄妹,仿佛同王夫人并不直接相关吧,王夫人对晏某,可没有毫厘恩义。”晏迟笑容“赐”过了,这时毫不掩饰满脸的鄙夷:“王棣、王林,甘为辽人走狗,足见王氏一门仕林风骨早已荡然无存,要说来王夫人对越国公夫人、郑国公夫人奴颜卑膝并不多么值得惊诧,毕竟手足兄弟既甘为狗畜,王夫人与狗畜乃一母同胞怎会独异?这也本与晏某无关,犯不着搭理,只是王夫人打算利用高小娘子摆控晏某,晏某就不得不告诫一句夫人,千万不要自不量力了。”
他说完已经起身:“覃、高尚可,晏某可对王姓一门鄙夷甚深,便连老夫人,今后又莫打算在晏某跟前晃荡。”
扬长而去。
“咣”地一声,是鹧鸪斑盏坠地,出手的是老夫人。
“竖子狂妄!”王夫人终于够胆虎吼一声。
“竖子固然狂妄,你也足够狂妄!”老夫人的火气却不仅仅是冲晏迟,她深吸一口气平息急怒的情绪:“你是因为张申氏拒绝和彭家联姻,就下令从此将张申氏拒之门外么?你可还记得张久生乃相公的从属,你一个内宅妇,竟如此不顾大局!”
“姑母,张申氏显然已被李氏笼络,要不是翁爹偏心二房,怎至于……”
“你给我住口!”老夫人紧紧握着拳头,才强忍住没有一巴掌扇在王夫人脸上:“大郎无望入仕,三郎你又视如孽庶,相公怎不将寄望全都放在二房?还有晏迟……他万万不能是无知竖子,今日他羞辱的不仅仅是你,更不仅仅是王氏一门,他甚至……于贵妃、太子系都是大大不敬!这很蹊跷,我怀疑官家已经决意废储了!”
但罗贵妃却刚刚认了高蓓声为义女!
老夫人不由更加迁怒罗夫人:“我就不应纵着你,和太子系走动过近!好在是听晏迟刚才的口吻,还没有因此嫌弃蓓儿,今日发生在冠春园这件事,尤其是晏迟后半截话,你且记得给我守口如瓶,说出去丢脸的也是咱们自己!”
但这些事瞒得住别人,却根本瞒不住覃逊。
不过这只老狐狸肯定更比老夫人要沉得住气。
他在风墅,跟晏迟开门见山。
“老夫见晏郎尚肯和我家的三丫头来往,以为晏郎并无与相邸为敌的想法,既无利益之争,老夫也想和晏郎结为友朋,可关于辛五娘姻联一事,晏郎应当明白老夫的计划,却不知为何从中作梗?”
“一为好友,二为利害。”晏迟道。
覃逊拈着胡须:“好友一条老夫情知,却不知何为利害了。”
“晏某似乎没有必要替覃公释疑。”
“那今日晏郎又何必赴请呢?”
“因为晏某想明示,并不愿与覃公为敌。”
“那么老夫是否认为,两家可为姻好?”
晏迟笑了:“这世上的合作同盟,一定要为姻好么?且覃公家中内眷,不是已经为晏某准备了一位……美色?”
覃逊终于不再拈须了。
他感觉到晏迟在试探他!
“覃公,辛五娘姻缘一事,算晏某欠下人情,还盼覃公高抬贵手,让晏某成全与辛大郎间的知交之谊。至于晏某以何为报……覃公只需稍候些时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