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臣也明白官家虽疑心臣暗怀不轨,却并不疑三郎的忠义,臣今赴死,三郎定会为臣之故质问官家,官家勿怪他心系私情。”
“羿杜,你说这番话,其实尚且心存侥幸,只是朕其实已经给了你不少机会,却无法阻止你孤注一掷,自寻死路。你现在居然还有脸提三郎?你对他,从来只有利用而已,你哪怕对三郎有半分真情,都不至于……将他置于困境!”
欲加之罪,何患无辞。
他的罪错,无非就是也姓羿,且是羿姓亲王中,唯一还能生子的人罢了。
天子杀意已决,辩争还有什么意义呢?
他唯有认罪,才有为妻妾子女争个平安,才能让三郎的心愿和抱负不至于彻底落空,有一天,但愿皇帝会恍然大悟,杀错了人,信错了人,那时他尸骨已寒,不过三郎可以重获信任,三郎想要做到的事,兴许还有可能会告成。
“臣请官家,再赐臣一杯酒。”
是断肠酒,丧魂酒,他能够死得稍有体面,而不是被押上刑场,在众目睽睽之下人头落地,他留得个全尸,三郎和王妃才不至于太难过。
夕阳烧得云层如泛火光。
杯子里的酒未留半滴,羿杜闭着眼,直到毒性发作,才倒卧在福宁殿冰冷的金砖上。
淮王认罪,自请御赐鸩酒,帝顾念手足之情,允淮王体面服诛,并赦免其家眷,只废淮王妃等妃位孺阶,令其迁出淮王府。
司马环和芳舒住进了一所别苑,她们未替羿杜治丧,因皇帝不许治丧。
而霍赴峡被处斩。
震惊一时的绵谷事案终于拉上了帷幕,尘埃落定,并未造成民众们猜测的血流成河。
唯一的意外是霍赴峡虽被押赴刑场,他却并不认罪,扯着脖子喊冤,可是监斩官当众出示了羿杜的认罪书,霍赴峡冷笑声声:“淮王若真谋逆,为何要认罪保天子不受物议质疑?正有如当初东平公的认罪,无非虽知天家无情,却甘愿为社稷献身罢了!羿姓父子,枉杀无辜,羿栩先犯弑父弑君的大罪,再行弑母杀侄的恶行,如今手足相残,这样的暴君,必遭天谴,大卫完了,江山九州,必为羿姓葬送!”
霍赴峡被处死后,羿承杰的女儿羿婉婉暴病身亡。
湘王府里无人议论这件事案,因为要瞒着薇儿。
可薇儿还是察觉了蹊跷,芳舒已经许久没来看望她了,小丫头心有戚戚,却强忍着没有向芳期询问,芳期也不知该怎么解释,她认为不应再欺骗这孩子。
可是这天湘王府却来了个不速之客。
晏迟不在家,芳期只好去见不知是何来意的司马修。
婵儿的周岁礼快到了,湘王府已经布置整顿了一番,被仆妇们精心修剪的花草欣欣向荣,亭台楼阁无一不被打扫得纤尘不染,各处的画屏锦帐也都换新,司马修环顾着这座美仑美焕的府宅,眉宇间更现阴冷。
他一身缟素,连束发的幞巾都用的是素白之色,看向“花枝招展”的湘王妃,紧紧握起了拳头。
芳期都没忍住看了看自己的衣裙。
不鲜艳啊,藕荷色底面绣着半开丝菊,襟边一朵裙角一朵,大不至于刺痛悲伤人的眼睛,司马修总不会认为她理当为了羿杜披麻戴孝吧。
“我是来接祥佳郡主的。”司马修如裹冰霜,面无表情,说得极其理所当然:“湘王府将举大宴,祥佳郡主却该为亡父服丧,不适宜留在此处。”
“官家不是不允罪庶杜的遗孀治丧么?”芳期无意再刺激司马修,但当然不肯让他带走薇儿:“司马娘子被废妃位,不过官家说了,薇儿的郡主乃先帝所封,薇儿年纪小,尚且不知世情,自是不可能附逆的,官家还下令让外子及我抚养薇儿,司马舍人的要求,在我看来相当无理,恕我不能听从了。”
“晏迟人在哪儿,我不和你这女流理论。”
“外子不在家,我也不知他赴谁的邀请去了,司马舍人既不想与我争议论,那我就送客了。”
芳期更不愿和司马修废话。
现在不是拉仇恨的时候,司马修该恨的人是羿栩这个元凶,毕竟羿栩才能够逼死羿杜。
晏迟和她,跟羿杜之间本就不存任何情义,哪里论得上无情无义呢?
该去质问天子才对,凭什么自己决定了要过继羿杜的子嗣承皇统,凭什么又猜忌太子生父威胁皇权,猜忌也就罢了,非要把羿杜置之死地又是为什么?对了,司马修更该质问的人是他的嫡亲姑母,司马芸为什么就这样容不下羿杜呢?
最好是为羿杜报仇雪恨去吧,放两把火,一把烧了慈宁宫,一把烧了福宁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