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我的观世音菩萨哎!”
小裴爷顿时有种劫后余生的感觉,赶紧从怀里掏出银票,一咕噜脑儿都塞到小内侍手里。
“他人呢,这会在哪里?”
“怕是已经到了家。”
“阿弥陀佛!”
小裴爷双手合拾朝天上拜了拜,心说这一下总算是没事了,安稳了。
不对啊!
小裴爷脸色一变。
怎么就没事了呢?
陛下为什么要放过他?
这不合乎常理啊!
……
小裴爷变脸的同时,陆时已撑着伞走进院子。
陆大在屋檐下等着他。
“老爷回来了,先用饭,还是先沐浴。”
“先沐浴更衣,让厨房温两壶酒来,你陪我喝一点。”
陆时把伞递给他,“对了,箱笼里那套水蓝色直裰你替我拿出来,我要穿。”
陆大拿伞的手,微不可察的顿了一下,还没应声,陆时已经走进了屋里。
沐浴、更衣。
陆时走到铜镜前,发现领口有点歪,又伸手正了正。
“这衣裳是她送我的,她说我穿这个颜色显年轻,请的是我们金陵府最好的绣娘。”
他转过身,伸长双臂:“阿大,你瞧瞧如何?”
陆大不说话,只是点点头。
“你啊,总不说实话。”
陆时伸手点点他,又转过身,看着铜镜里的自己。
“人老了,个子就缩,这衣裳当年我穿正正好,如今穿是偏大了,都有些撑不起来,阿大,你来替我缝两针。”
阿大不动,只是红了眼眶。
陆时走到他面前,“走,陪我喝两盅。”
“老爷?”
“你素来是个痛快人。”
陆时拍拍他的肩,摇头笑道:“走!”
阿大跟着走出去,这时有下人送酒菜来,陆时命令道:“多摆一副碗筷。”
“是,老爷。”
两副碗筷摆好,下人掩门而出,陆时拉着陆大在小桌边坐下。
四盘小菜,酒是米酒。
陆时连喝三盅,又吃了几口菜,放下筷子。
“主仆一场,没什么东西可留给你的,我身后的东西都给你。”
“老爷?”陆大心上一痛。
陆时摆摆手,示意他不要说话。
“我死后,陛下定会让我葬在皇陵附近,也不会让我穿这身衣裳上路,衣裳脱下来后,你把它埋进她墓里,也算全了我的心思。”
陆大再忍不住,眼泪籁籁下。
“有一个人,我瞧着面相有几分熟悉,你应该和我一样,也有这个感觉。”
陆大陡然睁大眼睛。
陆时几不可闻地叹了口气,“不容易的,阿大,看着点。”
陆大含泪点头,“好。”
陆时掏出帕子,替他擦了擦眼角的泪,把帕子塞他手里后,走进厢房,轻轻掩上门。
“结束了,终于结束了。”
他自言自语一声,走到脸盆前,用帕子净面净手,用清水漱了口,然后走到窗边,静静地站了一会,才吹灭烛火,躺到床上,缓缓闭上了眼睛。
也不知过了多久,有一只手温柔地抚上了他的额头。
他睁开眼睛,看到一个女孩儿,女孩儿有一双清亮的眸子,像花瓣儿一样的红唇。
她冲他莞尔一笑,“陆大胆,跟不跟我走?”
他抓住额上的那只手,牢牢地握在掌心。
他有好多的话要说,说思念,说艰难;
说这二十六年每一个清晨,每一个夜晚,他都想牵着她的手醒来,再牵着她的手睡去。
“唐小未,你怎么才来接我呢!”
他最后还是说了这一句。
永和十七年。
八月初八。
华国赫赫有名的御史陆时,于睡梦中溘然长逝,享年五十五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