吃什么菜,喝什么酒,都在爹的心上。
项延瑞不擅长交际,却不是傻子,岳父岳母对他如此,他心里一本账,渐渐的也不大爱往朱家来。
“当然,还有一个更重要的原因。”
晏三合:“什么?”
“我只要一回到朱家,接下来连续几天做梦,都能梦到庚宋升的哭声。”
朱未瑾看着朱未希,犹豫片刻,终是咬咬牙道:
“那人是插在你心里的一根刺,也是哽在我喉咙里的一根刺。”
朱未希听了这话,什么表情都没有,仍是低垂着头。
事实上,她的头已经好久没有抬起来了,从晏三合这个角度,只能看到一滴一滴从她眼中掉落的泪。
晏三合默默扭过头,又问:“朱老爷过世,你没来送终,又是因为什么?”
朱未瑾沉吟不语,似乎不怎么想说。
“是朱老爷生前对你说了什么,还是做了什么?”
朱未瑾看着晏三合,心中心悸至极,半晌,才开口道:“爹生病的第三天,我和延瑞回来……”
可惜爹喝了药,已经睡着了。
大哥去了衙门,二哥、三哥陪着延瑞在外间说话,娘和她在里间守着。
刚守一会,老总管把娘叫出去,问端午节礼的事。
娘刚走,爹的身子突然颤抖起来。
她走近一瞧,原是梦魇了。
眼见他抖得越来越厉害,她唤了两声,没有反应,只好伸手去摇他。
手刚伸出去,爹猛的睁开眼睛,见是她,一脸厌恶的低吼:“滚回去!”
每个字,都像惊雷落在朱未瑾的耳中。
她倏的缩回手,二话不说便冲了出去。
时至今日,朱未瑾还记得爹吼出那三个字时的眼神。
那眼神是冰冷的,愤怒的,嫌恶的,还带着刻骨的怨毒,让她浑身上下,五脏六腑,七经八脉都冷的像一块冰。
“晏姑娘。”
朱未瑾的声音突然变得嘶哑。
“我知道人心本来就是偏的,却不曾想会偏成这样。既然他心里压根没我这个女儿,我又何必装模作样的假装孝顺,不如眼不见为净罢!”
晏三合眉头一皱,“你确定他这一句话,是冲你吼的吗?”
“晏姑娘可真真聪明啊,竟然一下子就察觉到不对。”
朱未瑾无端地嗤笑了一下,“我却是花了三个月的时间,才细细品出些不对来的。”
一旁的朱未君都听傻眼了,迫不及待的追问:“哪里不对?”
晏三合:“朱老爷吃药睡着了,根本不知道二女儿二女婿回来看她。”
朱未君一脸的惊骇,后背突然冒出冷汗,“你的意思是,是……”
“他把朱未瑾当成你娘了。”晏三合一字一句。
“这怎么可能?”
朱未君几乎是从椅子上弹起来,一边摇头,一边惶恐道:
“这不可能,我爹绝不可能让我娘滚,不可能,不可能的……”
晏三合没有理会她,径直看着朱未瑾的眼睛,“所以,才有了前面那句话?”
朱未希,你知不知道,正是因为你长得像爹,爹才会这么宠你。如果你长得像娘,爹都不会多看你一眼。
朱未瑾和她对视片刻,抿了抿唇,声音很轻很轻道:
“我不知道自己想的对不对,可我……就是这么想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