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晏三合感觉一脚踩空,人忽的惊醒过来。
一睁眼,发现所有人的眼睛都盯着她看。
“我又睡着了?”
大家伙都点点头。
晏三合也没什么不好意思,心说要怪就怪琴声,又沉又缓,不催眠才怪。
“没错,就是这首曲子,但那人弹得更好些。”
谢小花心说你听听都睡着了,还能分出谁弹得好,谁弹得差?
“晏姑娘,好几分啊?”
“五六分左右吧。”
啥?
五六分?
那不是磕碜人吗?
谢小花不服气。
这琴他练多少年,夜里一个人空虚寂寞冷的时候,就拿出来练练手,一两分也就认了,五六分……
“晏姑娘,不是我吹牛皮啊,京城弹得能比我好五六分的人,真的不多。”
“弹得的确比你好五六分,而且那人长相不像中原人,有点像异族人。”
谢小花更不服气了,心说晏姑娘你到底有没有点常识啊?
这世上,最聪明的人是中原人;琴棋书画最好的人,也是中原人。
为啥?
都要用脑子才行啊!
脑子好,手指才灵活。
那些异族人一个个长得人高马大,手僵的跟什么似的,能弹得好琴才怪……
忽的,谢小花神色变了变,“晏姑娘,你说的那个人大约多大年纪啊?”
晏三合:“四十出头,个子很高。”
谢小花:“男人?女人?”
晏三合:“男人。”
谢小花脸色变了变,“确定是异族人?”
晏三合:“眼窝很深,确实不太像中原人。”
谢小花“哎啊”一声,两条稀疏的眉毛,拧作一团。
“你哎啊什么?”
“晏姑娘,我好像大话说得有点早,据我所知……”
“据你所知,的确有琴弹得比你好的异族人?”
晏三合目光一压:“可对?”
“对!”
谢小花忙不迭的点点头。
“晏姑娘,如果你说弹琴的那人是个女人,我能拍着胸脯说,绝对比不上我。我这琴啊,是冬练三九,夏练三伏,每天夜里……”
眼看自己那点老黄历又要抖出来,谢小花赶紧打住。
“晏姑娘,不是我瞧不起女人,琴棋书画这四艺中,顶尖儿的都是男人。”
“往下说。”
“据我所知,二十几年前,在金陵府的秦淮河舫上,有一个叫承风的男伎,七弦琴弹得特别好。”
谢小花:“而且这人长得和中原人不大一样,据说很好看。”
晏三合心中一动:“你见过?”
“那哪能呢,我也是听秦楼楚馆里的妓女们说的。”
那些个小骚娘们整天聊的,不是哪个公子好看,就是哪个公子有钱,偶尔也会聊一聊南边的同行——十里秦淮。
十里秦淮,有俗也有雅。
俗是指秦淮妓女。
雅是指游舫上那些人专门陪文人墨客吃酒,品茶,下棋,弹琴的艺伎们。
这些艺伎有男有女,只卖艺不卖身。
刚开始那些小骚娘们聊得最多的,并不是那个叫承风的琴伎,后来有人去了趟十里秦淮,回来后才说起他。
晏三合:“都说他什么?”
“说他一曲梅花三弄能弹哭多少人,多少达官贵人愿意为他一掷千金,只为听他一曲。”
谢小花有些臊眉臊眼道:
“还说他长得人高马大,不像是中原人,若能和他春宵一度,不知魂儿能飞升几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