nbsp; 从前有多心动,现在就有多心痛。
程溯又说——
“我没有想要以老师的身份接近你,骗你。我一开始根本没有在意被你认错这件事,可后来当我想说的时候,已经不忍心让你知道真相。”
“我只想你好好考试,别受任何影响。”
“我的确不是什么成老师,也不会弹琴,但从头到尾除了这个身份,我没有骗过你任何事。”
路知宜低着头,安静了很久才问他,“是吗。”
“你不信我?”
别的事路知宜都可以相信他,可唯独这一件,她没办法释怀。
“你有女朋友。”路知宜抬头看着程溯,一字一句:“你很喜欢她,还因为她去找周家二少爷的麻烦,把人按在天台,这不是城东人尽皆知的事吗?...
”
程溯:“……”
“没话说了吗?”路知宜声音有点闷,酸酸的。
程溯其实完全可以把事情的原委都告诉路知宜,可他不想再给她带来任何压力。
要接受这样的自己已经很难,如果让她知道,他所做的这一切,昨晚那一场架,甚至将来未知的危险,都与她有关——
以路知宜的性格,必然会愧疚,会心疼,甚至自责。
程溯不想她背负任何的心理负担。
他喜欢单纯干净的她,那些丑陋阴暗的事,留给他就好。
程溯顿了顿,坦然否定了路知宜说的第一句:
“我没女朋友。”
“认识你之前,之后,我都没交过女朋友。”
只需要解释这最关键的一件事就够了,其他都可以相应被带过,她也不会再乱想。
路知宜怔住,没想到程溯口中说出来的和余桐说的完全不一样。
她半信半疑地看着程溯,“真的?”
“你要是不信,现在可以去问展展。”
路知宜抿了抿唇,“你的私生活,别人怎么会清楚。”
“……”
“知宜。”程溯虽然不想提这些,可现在也是被逼无奈,“我每天晚上八点前要到店里,九点抽空去接你下课,送完你再来店里,早上下班回去洗个澡再送你上学——”
一口气说完,程溯微顿,“我的私生活只有你,你还看不出来吗。”
他语气低,仿若温柔氤氲,让路知宜又软了心。
尤其是听到他每天接送自己的背后竟然藏着那样奔波的疲惫,那点心结更是被攻陷得无力招架。
路知宜很乱,不知道要不要信他。
如果是从前的程老师,无论他说什么,自己都会无条件地选择相信。
可现在的程溯她一点都不了解。
脱下那层虚假的身份,他的世界,他真实的生活,他的一切路知宜都觉得遥远陌生。
她无法将两个人马上绑定在一起。
却也狠不下心割舍。
良久,路知宜只能先做出让步,“你让我想想。”
程溯知道这些事急不来,接受自己需要过程,逼得太紧,只会让路知宜离得越远。
“好。”他答应了她。
“那我先回家了。”
“我送你。”
“……”
沉默片刻,路知宜没有拒绝。
程溯走去开门,门刚打开,一个身影没站稳,直直撞了过来。
梁展展站在门外偷听了半天,听了个寂寞,但看到路知宜和程溯走出来,她还是不可思议地震惊:
“嫂子竟在我身边?!”
池锐站在她身后,用一种“她非要来,我也拿她没办法”的眼神看向程溯。
梁展展这声嫂子叫得路知宜不知所措。
她垂眸往前走,程溯跟在后面,走了几步回头看梁展展,眼里好像在说:
“回来再跟你算账。”
梁展展也回了他一个嚣张的眼神:“来啊,嫂子在你敢把我怎么样?”
路知宜没注意这两人的眼神交汇,她低头默默走在会所长廊里,时不时有...
服务生停下,毕恭毕敬地朝她旁边的男人喊:“溯哥。”
恍惚间,路知宜想起自己曾经幻想过的画面,他走在校园里,学生们尊敬地喊他:“程老师。”
差不多的场景,却是截然不同的人生。
等电梯时,路知宜用余光去看身旁的程溯。
一身冷黑色,骨相分明,额角还有一道细微的伤口。
优雅,冷酷,温柔,暴力,好像都能矛盾地体现在他身上。
路知宜闭了闭眼。
仿佛一场大梦,梦醒了,世上再没了程老师,只剩面前的溯哥。
-
开车回去的路上,两人都没说话。
路知宜一直在消化今天两人聊的那些内容,视线落在窗外,思绪游离,心不在焉。
“为什么当时不拆穿我。”等红灯的时候,程溯忽然问她。
路知宜看着远处一家闪烁的LED灯牌,顿了顿,平静地回他:“我不知道。”
她的确不知道。
可能是害怕面对,害怕失去,路知宜说不清。
就和现在一样,她没有选择离开,也已经是匪夷所思的决定。
如果有人过去对路知宜说,你将来会和城东那位鼎鼎大名的溯哥纠缠在一起。
路知宜一定会笑,怎么可能。
她最怕这样的人。
可世事哪有那么绝对。
她喜欢上了一片海,喜欢泛着温柔波光的海面,当然也包括那不见天日的黑暗海底。
他是程溯,或是李溯,张溯,又有什么不同。
名字,身份都可以变。
可经历的那些回忆变不了,抹不去。
最终也不过是看她如何抉择。
忽地想起什么,路知宜悄悄转头,看向程溯的手臂。
昨天受伤的地方被袖子挡住,她看不见,只隐约看到一点刺青的前端。
车这时开到了路家别墅的小区外。
程溯停下拉好手刹,看向路知宜:“无论怎样,别再不接我电话。”
路知宜沉默地点头,转身去开门,可手搭到开关那里又慢慢停了下来。
她还是没忍住,也放不下。
“你……伤怎么样了。”
程溯微顿,似是没想到路知宜还会关心自己。
“没事。”他轻淡带过。
可路知宜根本不信。
她亲眼看到那样一把刀扎进去,血流满他的袖口,怎么可能没事。
“你连这个都要骗我吗?”
路知宜语气酸涩,好像要哭了一样,这让程溯手足无措,马上露出袖口承认,
“缝了九针,包扎过了,也打了破伤风。”
“……”
怕说得太详细吓到她,程溯又软下语气,“真的没事。”
看着还微微渗出一点血的白纱布,路知宜心里难受极了。
“那额头上的呢,为什么没处理。”
程溯额角有一道被划伤的小口子,这样的伤他根本不会在意。
可眼下路知宜问,他又莫名生出几分私心。
“我……没注意。”
路知宜没说话,吸...
了吸鼻子,一声不吭地去翻自己的包。
她包里经常会放几片备用的创可贴,可大概是之前用完了,今天怎么找都没找到。
正沮丧时,程溯的手忽然伸至眼下,“是找它吗。”
看到他掌心的东西,路知宜蓦地怔住。
是自己曾经在他家看到过的,那张粉色小花图案的创可贴。
刹那间,一些陈旧的记忆海水翻滚般倒灌入脑中。
钻豪那晚,他为自己挡下的那一臂,他被划伤的手背,自己不安地给他送去一张创可贴。
一个个画面如电影胶片,在路知宜眼前闪动浮现。
可这一切,她竟忘得一干二净。
甚至还在后来很长的一段日子里被它困扰,反复猜测程溯心里的创可贴女孩是谁,猜测他们的关系,猜测他有多喜欢她。
她问了程溯那么多次,他却从没正面回答过。
直到眼下这一刻,所有事情才好像拨云见日,回归了原本该有的位置。
“你之前说,送创可贴给我的女孩才是适合为我清理伤口的那个人。”
路知宜呆呆地抬眸看着程溯。
“所以知宜,”程溯声音温和,把那张宿命般的创可贴轻轻包到她手心。
“一直是你,也只有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