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今所见的种种,乃是王上早已安排下的,当北地野王异动的起初,王上就已经下定决心要自己亲征。二王子进言也好,众臣联名也罢,都是庆王否的授意。
“允,你可知王上亲征,无论成败,至少说明一个问题。”,薛若同缓缓的说。庆允不知其意,只是颔首恭听。
“王上亲征事小,定北之策动摇事大,王上是对平昌君,对申将军不放心了。”,薛若同肯定的说。庆允听闻此“悖逆”之言,亦是惊的合不拢嘴。
“这....老相国言重了,申家世代忠良,父王对申家也是推崇有加...”,庆允颤颤巍巍的说出自己的想法,但他何尝不知其中厉害,说是亲身督战,但以父王的性格,届时的掌兵职权必然要被父王收回,既然收回就不一定会用申刑一直主张的固守方略,老相国的“狂悖”之言只是说了自己所不敢说的事实。
薛若同自己也是苦笑着摇摇头,王上与申家的秘辛鲜有人知,如今自己这样说,庆允怎么可能轻易就完全信服呢?老庆王虽不是什么昏君,但在申典这件事上确实是气度太小,当年竟然不惜刺杀老将军,以削减申家在大庆的能量,如今又要轮到申刑了么?王上行的确实是王道,这次亲征,既要立威,看起来也要杀一杀申刑的锐气。
“老夫妄言,且说说你我应该如何行事吧。”,薛若同也觉得此刻谈及此论,不甚妥当,于是话锋一转,还是专注当下的比较好。
“请老相国赐教。”,庆允也不愿意在刚才所述上纠缠。
“王上命二王子监国,这也是考据二王子的方略之能,你大可不必放在心上,只是到了山阳关,我建议你去见一见申刑,说上几句话。”,薛若同这次将手中茶水一饮而尽。
“申将军与我历来交好,届时定然可以见到,只是老相国是想我对申将军说什么呢?”,庆允不解的问道。
“他说什么,你应什么即是了。”,薛若同眯起眼看着这位庆国储君。
“老相国的意思是?”,庆允何其聪明,老相国言下之意他猜不到十分,也多少揣度出七分,老相国要他见申刑,那见便是了。
“允可知,日落则月升,潮起则潮退之理?”,薛若同轻叹一声说。
“允知道了。”
薛若同算到,虽然王上这次只是教自己传令“督战”之说,实则是阵前就会收了申刑的兵权,固守山阳关的战略战法或许就会改变,那么接下来战局会如何演变,就真的成了不可言,不可语。他薛若同自己就是在朝中的固守方略的一道安全阀,这次王上连自己都瞒着不说,那王上的心思也就可见一斑了。
保守的薛若同,此刻已经打起了若是山阳关战败之后的打算,在他的内心,太子允本性纯良,未来定然是个可以守成之君,如果事发紧急,他必然是要力保这位储君顺利登位的。朝中势力盘根错节,难保一些人会有篡权夺位的想法,那扼杀这些可能性,哪怕是做些龌龊之事,薛若同也是在所不惜的,这些事太子允是做不了的。
两人各怀心事,又吃了几盏茶,薛若同便起身离去,庆允也没有去送,他还在仔细咀嚼着老相国说的话,其中味道含义深远,日落月升、潮起潮退么?老相国难道已经盘算到如此深远了?令他安慰的是,老相国似乎对自己持有匡扶之意,当即心下大定。
王上的车驾缓缓的开离都城,庆王否这次带上了大部分的朝臣和家眷,这是让很多人没有想到的。这些日子以来,蛮军来犯的消息一个接一个,城内百姓皆是人心惶惶,如今王上亲征,几乎所有人大批开户而出,跪伏于道旁,只待王驾经过,就齐声高呼:“王上必得胜而归!”
郓城离山阳关并不远,不过短短两日,王上的车驾即抵达山阳关,众人远远望去,只见一行兵马早已那侍立在关下,那为首的一名英武将军,不是平昌君申刑又是谁呢。
入夜,庆允忽然记起老相国的叮嘱,寻思着现在夜深,自己出去找平昌君一叙,应该是不会惹人耳目的,想到此,庆允披上大氅,又斥退左右,朝山阳关上行去,他之前已探到,每夜申刑都会亲身视察自己的山阳关防线才会休息。自己现在多半能够遇上。
“哥,你偷偷去哪里啊?”,一声清脆的女声在申刑背后响起,庆允扭头一看,原来是自己那个性格跳脱的妹妹庆妍之。
“大半夜的不睡觉,你怎么到处乱跑。”,庆允面有愠色,这个妹妹总是那么不让人省心。
“就许你逛,不许我跟着啊?妹妹不依!”,说罢,庆妍之竟是缠上了自己。
“好了,好了,你堂堂一国公主,让人看到如此疯癫,成何体统。”,庆允平时就拿这个妹妹没有法子,对她几乎是千依百顺,心想与其让她自己瞎跑,还不如跟着自己安全妥当一些。自己是依老相国之意,去寻平昌君说说话的,应该也没有什么忌讳的。
两人并肩而行,眼前的军甲林立,另两位鲜有亲临战场的王子王女惊叹不已。他们一步步的攀爬山阳关,抬头望去,天上挂着的乃是一轮清澈如水的明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