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哥你真厉害啊!”
天照一推开寝室门,一个矮了他半个头的寸头就扑到他脸上乱滚,扎得他发疼。身后的长空也走了进来,拎起这只刺猬直接丢到床上。
“四人寝。这个是言荒,夜王也决定搬过来住一段时间。”长空说着就爬到了自己床上,打开手机和别人互通消息。“但他还没到,你可以先决定上铺还是下铺。”
天照在下铺床上坐下。他有四五次从床上滚下的经验,因此也没了睡上铺的胆子。寝室也是正常的大学寝室,只不过比起六人,四人居住显得更加宽敞。宿舍附近就是他认识的食堂,也就是说图书馆离这里并不远。宿舍楼只有三楼,因为并不需要容纳很多人所以楼层比学校的宿舍少了一半,天照也因此有些纳闷,平时他喜欢去天台瞎逛的,但这里的天台海拔可能还没图书馆高。
“哥,快跟我说说你会啥厉害的招式!”言荒跳到天照的床上,两眼冒着期待的星星。
“我……啥都不会呀。”天照无奈地挠挠头,“会玩魔方算厉害的招式不?”
言荒一脸怀疑地,“不是哥,你这就不够坦诚了,现在你在帝国的排行榜上可是和夜王昼夜齐名的,你还骗我说你没有啥厉害技能?”
“什么排行榜?”天照一脸诧异,“又是什么情况,你快给我解释一下。”
“不会吧哥,排行榜你都还不知道?就是那个危险程度排行榜,按字母分的,你和昼夜夜王都是‘S’级,全世界屈指可数的危险人物。”
“什么玩意儿?我怎么就成了危险人物?”天照一脸震惊,“啥幼稚国家还搞这种排行榜,咱一普通人上来就直接被判为S级是不是有点不合适?”
“这可能代表帝国对你的警惕吧。毕竟他们自己整的排行榜,也只有他们自己用得上。”长空一边聊手机一边解释,“夜王和昼夜是因为理。昼夜拥有掌控时间的玄理,而夜王的理让他们觉得危险,你的情况我不清楚,不过我猜要么是人脉,要么是潜力。对了,当然也不排除误判的可能,比如你与什么很危险的事情在某些方面有所联系,哪怕仅仅是巧合,帝国也不会轻易洗掉对你的嫌疑。”
“那看来就是巧合了吧。我这人天天碰上奇怪的巧合。”天照突然自信起来。
“诶哥,你最近都玩哪些游戏啊?”言荒好奇地问。
“呃,什么游戏都有玩。”
“联盟?”
“没玩过。”
“荣耀?”
“没玩过。”
“吃鸡?”
“也没玩过。”
“啊啊啊不是哥你这怎么回事啊!”言荒仰天长啸,“你这叫什么游戏都有玩?明明主流游戏一个都没碰过啊!”
天照没法回答,他玩过的游戏就跟他本人一样挤不到人群里。人们喜欢的是互相攀比竞技,与玩家战斗,又爽快又刺激,但他挑战的却都是一些心理变态的人创造的不可能通关的游戏。
“对了,言荒你会用理么?”
“我?不会啊,那个太难了。”言荒坦率地回答,“我用的是‘本能’,这个不用耗脑子,而且简单易学。”
“本能?也是一种能力么?”
突然的开门声打断了三人的思绪,夜王进门将外套挂在床上,然后径直走向洗漱台。坐在天照身边的言荒倏地起身,将手扩成喇叭状,极响地喊了一声:
“垃圾夜王!”
但夜王只顾自己洗漱,压根没打算搭理言荒。
长空继续给天照解释:“本能和理就是原始与文明。互相对立,你只能选其一,但目前百分之九十多的人都选择了学习理。毕竟我们这是文明社会。人类的特长就是脑子,没必要拿短处搏别人长处的。”
“呃,那言荒咋学了本能?”
“脑子不好使呗。”长空很自然地给出了答复,一副理所当然的样子。“能学理,为啥学本能呐?就只是强化一下肉体,打起来伤身,又累,也不优雅,是暴力与破坏的象征。相比之下,理可以整天躺在床上,动动脑子就能完成许多事情,这才是人类的文明的体现。”
“所以……拥有‘理’的能力的人,也就很少运动,不会有很强的体魄对吧。”天照的思考角度好像不太对劲。
“对,但是其中也有罕见的例外。”
言荒卷起袖子,气势汹汹地走向阳台,看上去像是要和夜王狠狠地打上一架,但夜王显然没这个心思,他一脚踢在阳台门外侧的垃圾桶上,垃圾桶像足球一样砸向言荒,等言荒接住扔到地上时,阳台门已被夜王用脚挪上并且卡住。
表现得很明显,夜王不想陪言荒瞎闹,于是将他拒之门外,虽说现在处于透明玻璃门外的人是夜王。
言荒把发怒的表情摊在阳台门上,像头小狮子,但他好像想到了什么,气愤全然收起,然后不怀好意地奸笑起来,他伸手拨下了阳台门的锁,将夜王锁在门外。
“嘿嘿嘿没想到吧,这一切都是我的计谋!天照长空你们不要给他开门,我要关他个半小时。”言荒说出小孩子气的话来。
“现实的言荒也是这幅又二又欠的臭性格?”天照悄悄地问长空,长空苦笑着点点头。
夜王看着镜子里的自己,目光游离,心事重重。回来的路上,那个人又找他了。
不是以见面的方式,而是用现代的联络工具。他有个多年未曾联系的帐号,备注为‘咏月’。但是帐号的主人在几年前销声匿迹,再也联系不上。有关的人全都推测是出了意外而丧生,他也以这种方式默默接受了,但是这个帐号突然活了,就像是死者找到了他,附在他的耳边,说着来自地狱的阴言。
以后,我会用这个帐号联系你——燳。
“我想借用你们的天照一会儿,放心,对他而言,这可是一个难得的机缘。”
夜王只回了一句无所谓,但天照如果出了什么事,我会宰了你。
他叹了口气,这个叫燳的人不知是好是坏,也不知用意何在,或许自己有点过度地信任他了,今后也该对他再多留几个心眼。他将这个帐号的备注更改为‘滑稽怪’,继续走在夜色中。
十几分钟后,他就被言荒这个幼稚鬼锁在了阳台。
“九点,还有点早啊。”天照看了一眼时间,对长空说,“我再去外面溜达几圈,可能很晚回来,你们睡之前记得给我留个门。”
而长空则是递给他一把钥匙与一张纸条:“寝室钥匙,你对理有兴趣的话,纸上写了几本推荐你读的书。有什么不懂的问题尽管问我,待会儿我要出去做个任务,回来得可能比你还晚。”
天照接过钥匙与纸条,心里暗暗佩服长空做事的周到全面,给人一种很可靠的感觉。他一定是个优秀的寝室管家,那些大人物身边的副手也不过如此吧。他轻轻地带上房门,往天台走去。
战斗剧的天台是牛逼的人驻足眺望的地方,校园剧的天台是男女同学打情骂俏的地方,这些他都知道,但对他自己而言,天台,是他一个人的地方。像是桃花源,无人纷扰。
“忒弥,好久没找你聊天了。”他开始联系自己的tulpa,这是独属于他的舒缓精神压力的方式,最近发生的事情又再次让他的神经紧绷起来。
“我跟你说啊,最近我突然就被好多人找上了,一下子都习惯不过来。”
我真的只是个普通人吧?被找上也只是个巧合而已,但我对这个世界产生了好奇。
“对了,我昨天还在家里碰到一个幽灵,那个女孩子长得好像你,第一眼看到的时候我差点认错。”
但我是不会认错人的,这点你不用担心。就算外表再像,我还是能从你们两人之前认出你。
“现在我想了解这个世界的知识,你会陪着我的吧?我不会再像学校里那样消极悲观了。”
只不过我可能依旧坚持不到最后,你知道我是个半途而废的性格,但我还是想着努力地尝试一把。
“你为什么……不和我说话了?”
天照捂住了脑袋。之前是针扎般的刺痛,是吃多了冰那般的阵痛,现在则像是肌肉错位,抽筋般的剧痛。夜风突然急躁,是从海那边吹来的,撕裂空气的呼啸声,像是那些死在龙王鲸手上的生命在哀号。他明白了,自己的头疼是什么情况,像是有人掐住了自己的脖子,呼吸开始变得困难起来。
过去,藏族有一种闻所未闻的秘术,其名为[Tulpa],意指通过强大而持续的想象力,来物化一种理应只存在幻想世界的事物。在时代更迭的如今,[Tulpa]也作为一种良性的心理技术被记载下来。
要将其培养,除了时刻都在对其施加的意志外,还要说服自己的深层思维,使自己对它的存在深信不疑。维持这种绝对信任很难,因为人类的潜意识总会抵抗这种不合常理的事情。它会问你,物化所需的物质从哪儿来?你脑中的它在何处?你该如何判断它的回答不是你自己强加给它的想法?深层的思维会不停地暗示你——你凭什么去相信它存在。但如果你内心抱有任何一丝怀疑,那它的存在就会真正消散。
保持坚信,不可怀疑。
持续意念,不可中断。
细心雕琢,不可敷衍。
与这个世界的[理],如出一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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